第 34 章(第1/2頁)
章節報錯
第 34 章
崔尚儀沉浸在回憶中,緩緩道:“康婕妤性子單純,待人真摯良善,平日總是以笑顏示人,可微臣總覺得她有種難以言說的悲傷,那幾日伴她起居,偶爾會看到她無聲落淚,被人發現後她又笑著說無事。”
“她是想家了吧,父王和哥哥們一向寵她,她又是最小的女兒。”我說。
“開始微臣也是這麼想的,時間久了又覺她的神情不全像是思念親人,她又不肯多說,微臣也不好再問。教習過後康婕妤侍寢,先皇很喜歡她的性子,宮中嬪妃都是穩重的大家閨秀,端莊自矜,鮮有像康婕妤那般性子活潑不拿架子的,這倒真是後宮獨一份。”
“所以先皇駕崩,她自願為先皇殉葬?”
崔尚儀示意沁馨她們退遠些,才小聲道:“公主您關心親生妹妹,這又是西涼的大事,微臣告訴您也無妨。宮變那日,康婕妤的雲夢閣是最先起火的,雲夢閣的宮人說婕妤的寢殿窗戶上放著一隻水晶盞,那時正好黃昏,日頭還毒得很,透過水晶盞聚在紗幔上,火就著起來了。偏巧先皇病中,各宮都指了一半宮人去給先皇祈福,火光從窗紙上透出來才有宮人發覺,才想起康婕妤還在殿中小憩。”
康米娜利用失火假死,那枚引燃紗幔的水晶盞恐怕也是她自己放上去的,我問道:“後宮失火,羽林軍的救援也這麼不及時麼?”
“若是平時,自然是來得及的,只是那日…”崔尚儀說到最後,便不欲再往下說。
我回想著她方才說的話,沈業一直說先皇暴斃,可崔尚儀卻說是宮變,難不成…
沈業是弒君得來的帝位?
若說沈業篡位,我一點都不稀奇,他與太後沈璋早就勢成水火,我亦是太後父親放在沈業身邊的一顆棋子,可惜那時我傾心沈業不願害他,從不肯將沈業的事告訴他們,我也因此成了一顆棄子。
崔尚儀轉而說些康米娜其他的事,她說得認真,我也就認真聽著。
崔尚儀說康米娜有些時日很得沈璋寵愛,竟連最得寵的姜昭儀都比了下去,氣得姜昭儀生了好幾日的悶氣不肯搭理沈璋,還是沈璋先賠禮道歉才算平了姜昭儀的醋意。
唯獨令我想不到的是,康米娜假死脫身後最難過的反而是姜昭儀,她對康米娜的死十分痛心,親自前往雲夢閣祭拜,隨後沈璋暴斃,她不願茍且偷生,懸梁自盡。
姜昭儀對沈璋竟情深至此,我以為她出身微末,與沈璋不過是虛情假意只為飛上枝頭,擺脫做舞姬的命運,誰料她和沈璋,俱是真心。
之後幾日我隨崔尚儀一道背書識禮,歷朝歷代女子規訓讀了個遍,我不必再裝作不認識中原字,舉止言行也漸漸符合嬪妃的身份。
最後一日崔尚儀的臉上露出了笑影,那時一種工匠對自己作品滿意的笑容。
我開始並不能理解她們為何如此嚴苛,為何總是一絲不茍,直到看到一本《先賢錄》,裡面記載著歷代以來聞名於世的女官後妃,她們從最卑微的宮女做起,一步步做到女官,數不勝數的艱辛困難,哪怕走到高位仍不敢放鬆,直到能站於朝堂和男子並立,才明白她們亦有自己的堅守。
她們有她們要守護的東西。
我也是。
我的冊封禮是在崔尚儀離開的第三日舉行的,宮中無皇後,太後被沈業軟禁在福康宮,瑤夫人雖代理後宮事,但她並非四妃,按制不可接受我的叩拜,因此我只需要在芙蓉殿接旨,再去拜見沈業即可。
沁馨服侍我更衣,梳望仙髻,頭戴十二支金釵步搖為飾,佩綬佩玉,繫好披帛後扶我坐上暖轎,前往延英殿。
我許久沒有戴過這麼多的頭飾,宛如一道箍壓得我幾乎無法抬頭,這些東西是榮耀亦是枷鎖,我再不可能回到自由身了。
暖轎到了延英殿,沈業已在殿外迎我,冬日寒風吹起他的袍角,他仍毫無瑟縮之意。
剛到殿前他就拉住我的手問我冷不冷,我抽出手從沁馨手中拿過手爐給他,他面露喜色,擁著我進入殿內。
我依禮下拜,三拜後即可起身,沈業未等我起身便過來扶住我,陪我一同坐在案前。
我知他為何如此欣喜,他恐怕以為以我對他的厭惡我定會在這場冊封禮上鬧得天翻地覆,沒想到我順從地接了聖旨,換了冊封的衣裳,還來拜見他。
沈業笑眯眯打量著我的妝束,嘴裡不住地誇我真好看,他笑道:“這身禮服十天前就做好了,尚服局送了三套禮服,我覺得你穿這套最好看,怎麼樣,還喜歡嗎?”
沈業明知我最討厭紅裙,尤其是在他面前穿,可他依然選了紅色,我還不習慣掩飾自己,不悅的情緒顯露地太過明顯,沈業的目光有些閃躲,隨後又回到我身上:“我知道你在意什麼,從前的事就當它過去了,以後我會慢慢補償給你的,你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