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第2/2頁)

她坐回床邊，注意到旁邊的桌子上多了根紅黴素軟膏和一個新的創口貼，應該是剛才柯訣幫她從行李箱拿換洗衣物時特意拿出來的，她自己提前抹了藥膏，換掉了那個濕噠噠並擠成一團的創口貼。

感覺一切都像做夢似的，都是那麼不真實。她面對了孟女士的離世，還來了偏遠地區做公益事業。柯訣工作這麼忙，怎麼也毫不猶豫地撇下一切，跋山涉水跟著自己過來……

這些莫須有的情緒頓時包裹住她，躺著躺著，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白日裡的疲憊如潮水般湧來，將她清澈的視線一點點吞沒。

柯訣洗漱回來後的眼神從略帶疲憊轉為溫柔的聚焦，水珠順著緊實的肌肉線條緩緩滑落，濕發半掩面龐，增添了幾分不羈。

房間的燈沒關，雲枝嫿的長發散落，眼瞼輕闔，睫毛在她臉頰上投下細小的影子，呼吸均勻而深沉。

柯訣俯身，手指輕輕劃過她的發絲，維持著一個姿勢，靜看了很久很久。

——

天邊泛起魚肚白，雲枝嫿的生物鐘很早，近段時間不知怎麼的，夜裡多夢，潛意識催促著她睜開眼醒來。

她摸到枕頭下面的手機，現在才五點不到。

她基本上只要微微一動，柯訣就會醒。他睡眼惺忪地將人摟進懷裡，直觀感受到懷裡的人清瘦了不少，聲音帶著砂礫磨過的沙啞：“再陪我睡會吧。”

雲枝嫿說著好，但其實她一丁點的睡意都沒有，大約過了五分鐘，外面再次傳來羊群的咩咩聲，又聽見他說：“睡不著的話一起去散散步？這裡幾乎沒被汙染過，空氣應該很好。”

雲枝嫿是那種睡醒便不能一直躺在床上的性子，她本身就有比較嚴重的腰傷，站久了不行，坐久了也不行，躺久了還不行，這個腰嬌氣得很。

他說要去散步呼吸新鮮空氣，她很快收拾好了。

兩人剛拾階而下，不料被大老遠的梁澤生喊住：“年輕人起這麼早呢，怎麼不多睡會？”頓了會開玩笑說：“是不是床板太硬了睡著不舒服？”

雲枝嫿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我們睡醒了，就是單純想出去走走。”

“剛好你李姨今天做了油塔和羊肉包子，還有奶茶，你們一會溜達完回來吃早餐。”梁澤生囑咐完又回廚房幫李姨打下手了。

炊煙嫋嫋升起，與晨霧交織，模糊了村子的輪廓。雞鳴聲此起彼伏，伴隨著偶爾的幾聲犬吠。

雲枝嫿發現這裡的人都起得好早，家家戶戶敞開了大門。逛到村口的時候，幾個年紀相仿的婦女揹著小孩蹲在井邊洗衣服，聊著自家丈夫的收入問題，不是那種盲目的攀比，而是惺惺相惜，為對方的丈夫為了討生活被迫出遠門而感到心疼。

興許是臉生的緣故，空氣忽然安靜下來，那幾個婦女的話題轉而對他們的好奇。有人說年紀輕輕的小情侶怎麼會選這麼個窮苦地方旅遊，有人說是不是村裡誰家在外發大財的親戚回來了，直到有個在附近捉迷藏的小女孩跑過來說是送物資的恩人，她們安靜的出奇。

雲枝嫿記得這個小女孩，昨晚說喜歡彩色鉛筆，並送了她一顆石頭的那個。一轉眼的時間，小女孩又害羞地跑回了捉迷藏的領地，一群孩童你一腳我一腳嬉笑打鬧。

兩人回去時，李姨的早餐剛好端上桌。挺豐盛的，雲枝嫿心想肯定是因為他們這幾個客人的到來。

“隨便坐，俺們家不講究那麼多條條框框的禮數，當自己家一樣，千萬別客氣。”李姨分完碗筷後往杯子裡倒奶茶，一人一杯放在桌面說：“這是我用陶罐熬出來的奶茶，你們嘗嘗。”

杯中的奶茶釋放出深邃而略帶苦澀的香氣，與奶香交織，自然的香濃與純淨。

雲枝嫿抿了一口，微皺起眉頭。

柯訣心有靈犀一點通地問李姨家裡有沒有白糖。很快，李姨從廚房拿了過來，他給她杯中的奶茶挖了兩勺糖下去。

飯桌上雲枝嫿聽見梁澤生問梁競川：“你那什麼庭院經濟最近弄得怎麼樣了？”

梁競川端起碗喝了口奶茶說：“還可以，鄰裡鄰居的都願意嘗試養殖業。”

他大學畢業後，沒有留在景市或者別的一線城市發展，而是選擇返鄉創業，反哺這座交通閉塞，經濟落後的村落。

起初很多人不理解，也包括他的父母，好不容易從窮鄉僻壤出去，結果又回到這裡。

但隨著村子裡的經濟慢慢有了起色，哪怕起初是很小的水花，他也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吃完早餐時間也才七點多，雲枝嫿上完廁所後撞見了晾完衣服的梁競川，他先開的口：“何佳玥，她過得怎麼樣？”

她覺得梁競川這人可太有意思了，頂著這麼高大帥氣的一張臉，問著前女友過得好不好。

“挺好的，她交的男朋友是個引導型戀人，兩人在一起幾年了，小日子過得不錯。”

梁競川陷入了短暫的恍惚，他難以想象何佳玥能和異性維持這麼久的關系，釋懷一笑，替自己找補：“你也知道，初戀嘛，對於男生來說是白月光的存在，她過得好就行。”

這一瞬間雲枝嫿沒由來的為眼前這個男人感到心酸，被甩分手後還能大度成這樣，要不是薛旭對何佳玥足夠好，她想她真的會在何佳玥面前為梁競川說些好話。

“剛剛在飯桌上聽你說什麼庭院經濟，好像弄得不錯？”

“一開始大家都不敢嘗試，畢竟窮，手裡拿不出錢，我把大學四年兼職賺到的錢都投入進去了。”他無奈的語氣漸漸有了起伏：“沒想到誤打誤撞有了起色。”

雲枝嫿沒有作為一個旁觀者那樣站著說話不腰疼，而是很真誠地說：“要是遇到了問題，需要幫忙的話可以找我，等你賺大錢了別忘記給我分紅就行。”

梁競川很欣慰並且很感激地說了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