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章魚小丸子?”她記得從沒和他說過。

“湊巧。”他走到客廳,像回自己家一樣開啟電視,坐在沙發上看財經新聞。

他每次帶回來的小吃不重樣,無一例外是她愛吃的,比如桂花酒釀軟酪、烤麵筋、生煎包、炒年糕等。

一次是湊巧,這麼多次怎能不懷疑?

沙發上的人正襟危坐,腰桿挺得筆直,他似乎比想象中更瞭解她。

她將章魚小丸子均分給王媽、祁安、洛康,走到他身旁沙發坐下,知道他不吃垃圾食品,出於禮貌用牙簽串一塊章魚小丸子象徵性問問他,“吃嗎?”

問完,她準備收回手。下一秒,被他拉住,他就著她的手腕將那顆丸子吃完,才松開她的手腕。

手腕處熱意經久不散,她出神幾秒,瞥一眼他認真的側臉,唇角輕彎,低頭自己吃完一顆丸子。

食物很暖,熨帖心靈。

她忽而産生一絲幻想,如果他們沒有這麼複雜的關系,該多好。

不可否認,他對她非常體貼。住薈都莊園時,他送她上下學;搬出來後,他依舊如此,好像一切未曾改變。

現今,她不能再對他的情感視而不見,但現實太殘酷,他們註定不會在一起。

她慢慢心生恐懼,害怕他再次滲入自己的生活,害怕自己再次産生虛幻的希望,害怕這段關系再次傷害更多的人。

因此,她必須牢牢守住自己的心。

最近恰逢一個外系學長追她,她久久遲疑,此時此刻終於下定決心,想來是該開始一段戀情了。

六月初,她在一次晚餐時宣佈了即將準備進入戀愛這件事。

飯桌上其樂融融的氛圍霎時中止,祁安和洛康起初有說有笑,現在埋頭幹飯。

王媽扯起嗓子幹笑,“差點忘了,廚房裡煮了湯,你們先吃,我去看看。”

祁安和洛康飯菜塞了滿嘴,一陣狼吞虎嚥,快速站起異口同聲地說,“老闆,我們也先走了。”

韓章點頭,像什麼也沒發生,仍舊優雅進餐。

忽地,洛康不小心帶翻一張椅子,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這聲巨響如一把重錘,砸開這段時間維系的表面平靜,驚醒每一個人。

她順勢望去,對面的男人轉瞬放下碗筷,抬眸與她對視,看起來沒有先開口的打算。

她露出自認為勉強真誠的笑容,“哥哥,也快一個月了,我沒出現後遺症,你可以放心。以後不用經常過來,免得耽誤你的工作。”

他臉上無喜無悲,情緒仿若抽離,偏偏這時的他,才讓她最害怕。

以一種絕對清醒的頭腦,不遺餘力地大殺四方,勢必要讓對手節節敗退才能罷休。

他用異常平靜的語氣詢問:“這樣做,是你想要的?”

她挺胸抬頭,深吸口氣抑住翻湧的情緒,“沒錯。”

“非要任性?”他盯緊她,不放過一絲一毫表情。她看起來人畜無害,其實最擅長撒謊,騙別人、更騙她自己。

“我不是任性,只是想過自己的生活。”她半真半假回道。

“宋淺淺,你以為所有人非要圍著你轉?”他倏然起身,依然沒有任何表情變化,語氣卻冷上幾分,“你以為所有人都是傻子?”

她寧願他大發雷霆,也比這一聲聲質問讓人解脫,無法開口、無從辯駁,情鬱於中才會左右為難。

一如他們都只能揣著明白裝糊塗,在心知肚明的泥潭裡苦苦掙紮。

“對不起。”她低下頭,只能說出這句。

他沉默片刻,扔下一句,“隨你。”

須臾,房門哐當一聲響,與其說關上,不如說砸上。

他走得很幹脆,連同王媽也一併帶走。

租房內再次剩下她一人,雖內心發堵,卻認為自己沒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