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身死心不明(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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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那已失神沉默的藺倚泉一道。血風吹拂,他抬頭望天,見天馬金蛇前,兩個人形化身而現,一金一藍,彼此對望,仿見三千年前中府一幕,已是無血可流的心中,仍顫抖。
如霍夔所說——
他見天馬抬蹄而那金蛇俯沖,只不忍,於自己道——全是報應!
如時,更是那漠然空洞,平和有威的聲,從天而落,怪異在此雷電交織中,尚不難想象此說話者的姿態是如何輕松,如其揮絕罰,化身電轉中,仍用此聲,宣其神王之姿,但,在藺耘聽來,那更如對這過往歷史,冷淡,簡短而殘酷的總結,便從那歷經一切卻也無情無感的心中來:
“當年在中府,大哥心繫萬家燈火,不肯發神戰,屢次全我性命,”那藍旗一動,四周風聲席捲襯託使這聲音唯是無盡的廣大空靈,落地漫天:“後又是可戰自逃,可全生,卻不戰毀身,已對萬民,盡消念想——”
怎今日,
那藍光爆發撕裂天幕,四周暗藍昏沉中唯顯其衣袍飄蕩,天眼無動,海焚骨刺,哀號遍野。
反來見我,為眾生求情了——喀朗大哥?
片刻無聲回應,唯是金光再度撲襲電網照四處焚海狂浪作幻靈玉碎;金身於空中,一戰唯乍,一持天宇,無人知其心中何想,似只如厭能所說——喀朗此時展現的神力超乎眾人,興許是唯乍本人的想象,令世尚不崩——但恐也是,強弩之末,迴光返照而已。不時,果聽另一聲,憤怒顫抖,亦從天而下,與世道:
“我便是不憐眾生,也豈能見你如此踐踏我母父二人所造的靈地!——唯乍,廣陸人恨心濁,引你旗舞群馬動,吞萬裡良土,”此聲如道,而怪哉是那言語,盡管不該為眾人知,只在作光而降時,竟被諸人所領會理解,引諸目神動,聽其憤中含悲,顫抖含血:“今在水原,又得你攥其禍根,藍火臨頭,萬軍作艦來朝,俱焚身而滅,雖——”
二人相向而會,靈於四周爆發,風眼卻平靜,只那金瞳,藍眸,彼此凝望,嘴唇皆動,共言此語,但無分歧:
長旗穿脊,藍火焚身,皆為人自引——
然聽來,唯乍的聲音只平靜,含那空洞莊嚴,不憐其苦亦不怒其盲,唯自那起始純淨,如物後空虛,天上絕境中評說地下;而喀朗,盡管此番身亡輝煌萬丈,仍帶人情,悲憤交織,顫抖痛心。
二人法相相交,而後起強光,煙消雲散後,人形皆隱不見蹤跡,海潮悲哭,天地中彌漫著一股絕大的臨界壓力,似在等待何事從這古海中誕生;天空中藍火仍降紛墜入海,而昏黑氤氳,良久,在地面觀戰的三人也無人聲言,最終,仍是霍夔先開口,黯然道:
“看來下一回就是決勝了。喀朗這文弱男子,再怎樣生氣,仍不是唯乍的對手——”
厭能恨鐵不成鋼地剜他一眼,抬起那靈力儀:
“相反,喀朗就單純靈能角度和唯乍不相上下——問題是,唯乍回複得太快了。”
霍夔蹙眉:“什麼意——”
而後恍然——他畢竟曾與唯乍的軍隊作戰過,已明白他所說,剛要開口,卻見頂上金光又起,正在三人上方山崖的紅樹邊——緊接著便是那藍光乍現,使霍夔面生驚駭,如見絕命之時,而後苦笑。
看來便如此終結,甚沒個悼詞——
然,出乎他意料,許久,上方只有那紅樹枝條於風中舞,但無血戰之聲。
他嘔出血,身跪紅樹下,白袍盡覆灰,抬手,複是那無盡的金血色。
克倫索恩——不,如今該叫他,喀朗了,目視此如昔不改的命景,唯是苦笑。他勉強起身,轉頭望山下,亦見陸地崩毀,人群絕望之景,心中冰冷亦無奈。
如此場景下,他不能戰勝唯乍,他那空魂而生,可吸萬靈之意源源不斷為己所用的妹妹。六萬年來,世間充滿那殘暴而分裂的兩級,貪婪對物慾,強權對軟弱,欺瞞對愚痴,每次墮落,都可為唯乍所用,她必已如此熟悉對其力量的轉換,乃至這山崖之底,哪怕還有一個心不明的人,唯乍都能憑其力捲土重來——而,若等到一人,一命也不存,他戰勝了唯乍,又有什麼意義?
——何況,他是撐不到那個時候的。
喀朗大哥。
他正想,得那空靈的聲音從後來,帶著血色穿過他面前,而,聽見那熟悉的話語,他忍不住,仍是淚流滿面:
——你若願意,便還是可棄世而去,保此一命——
喀朗慘笑,轉身,複見唯乍空洞高邈的藍眼,而那言語,便似從始終觀見一切,流淌不息的天意中,直接對他而發,認可,卻也全然無意,與他道:
“你是無罪的,喀朗。”
喀朗——這名冠南大都,原意便為‘冠冕’,‘輝煌’的殘身之人不禁聚僅剩之力出聲而笑,對著唯乍——這名姓遠座白山,為‘原點’,‘零點’之意的滅絕者,感慨萬分。
身殘無欲——心弱不前——猶豫萬年——方稱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