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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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賓士向北,偶抬起頭,感夜色如海。
阿帕多蒙!
他苦惱地傾訴著,而這時,二人背後傳來聲音。他回頭,神色便變了,變得實際,確切,而確切帶來的感情幾是悲痛的。
姐姐!
他說,向後走去。昆莉亞望著,見阿帕多蒙和聖蒂萊特擁抱,而後微笑,毅然,背身離去,沒有道別——這就夠了。這就是答案。
她張開手,夜空的海在她手中流動;黑暗的血在她身中湧起。也許你不是龍王——但幻想的巨獸,時至今日,你仍在這裡!你和生命一樣虛無並實際,你和意義一樣飄渺和沉重。當你回想著一切,認為它會如煙塵般散去,但在那聲音響起時,沒有什麼是更實際,更詳盡的。更深刻而更堅固的;它可能比天上的塵沙更永久,盡管它似也一般易散。
擁抱,呢喃——盡管那不存在於我們之間——她想到,風吹開她的發——她的悲傷,沉重而堅毅的相——但沒關系。
你說愛是鳥對蟲的渴望;是一場遊戲。它在輪回中轉換和誤解。
無妨。它起碼不是戰爭——戰爭無能與其相比!我走過了多少戰場,為了仰望你的夕陽和晨曦,血和張揚和瘋狂和歡欣,對我來說都不再有意義,仍然,我為你而戰。
讓愛成為這一切的終結和含義吧——她用一種毫不詩意而相反,充滿戰意的方式宣誓,在天和山親吻的交界處勒馬,見到極北的大地。我感受到你了——她對夜色說,對著自己的血——我感受到那變化,隨真正的戰爭而來,而我會投入其中!
海召喚著她,投入這未知之境——投入終結:
至死方休——不,除非你給我一千個死亡——真正的死亡!
月光照在海面上,他想到了媽媽。
船艙外當然是極冷的,但他睡不著,將窗戶開啟了一點,迎著冰藍的冷光,將手疊在面頰下,靜謐地將它望著——他想到媽媽,忽然意識到,媽媽一直在他身邊。媽媽是那個神秘的女人,媽媽是他的妹妹;但同時,他又好像沒有在媽媽身邊過。這讓他感到非常無助。現在,漂浮在冰海上,所有的文書和政治,所有的宣言同理想都消失後,他仔細地琢磨,只能感到寂寞:他想和他的母親和父親在一起,像個孩子一樣,臥在她們的膝上,那就是一切了。
他如此想要它,甚至為此步入戰爭?)
她在他身後睡著,呼吸沉重。塔提亞。他叫道。沒有聲音。
“我知道你沒睡。”他說。她沉默了很久,他又叫:塔提亞,我想問你個事。
“我不想和你說話。”她最後回答,一連串地蓋了上來:“你又要開始勸我:別要血龍心。不可能。我要勝利。我要安全——我要躺在床上都能打勝仗的能力,你懂嗎?因為這樣,剩下來的時間我就能把我的名字都忘掉,跑出去,從早玩到晚。別說別的。我要的是完全的舒心的勝利和安全。血龍心,沒有其餘可能。”
他沉默了,呼吸像合著冰。
你已經把那個問題回答了。他說。然後他翻過身,看著她。
“你想玩。”他說。她也翻過來,兩人對著,像郊遊一樣。她點了點頭。
“對,我就想玩。我就想漫山遍野地亂竄,沒人管我。”她說:“沒人跟我一起,沒人幫我當榜樣,也沒人那我當模特,這就是最好的。”
他望著她;月亮照在外面,冷海閃爍。他問:——那你和誰玩呢?
一個人嗎?
不會孤單?)
“跟誰玩?”她嗤之以鼻:“那就跟——”
她忽頓住了,面露痛色,張牙舞爪:你不怕我捅你?
他笑笑:放心,我們現在誰也離不開誰。我們一定得開啟封魂棺。他抬起一隻手,放在臉頰邊。他看了她很久,然後說:
“塔提亞,不是你不知道什麼是愛。”他迎著她的憤怒和惡心,將它說完了:是你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
它太好了。他對自己說:沒有人會真正拋棄它。只有人因為得不到它而發瘋了——嗜血是一種瘋狂,表演是一種瘋狂,機械是一種瘋狂,連解脫,都是一種瘋狂。
我也討厭你。她嘀咕道,沉浸在自己的瘋狂中。克倫索恩閉上了眼。
他握著手心裡的那柄劍,想著媽媽;背對著月亮,他想著爸爸。他心想:爸爸,回來吧。開啟封魂棺,打碎那封魂棺吧。我的理性在說著結局是一樣的——我的心卻不願意相信啊!
爸爸!孩子無聲地哭泣道:再將愛帶給我們一次罷——人無愛就同無水一般,絕不可活。
她向岸上走去——她要離開海了。
卡涅琳恩回過頭。她要做什麼呢?事情太多了——她得準備作戰,她得鼓舞士氣,她得將那個題目再算一遍,盡管米涅斯蒙說不要相信他——在什麼方面不要相信他?看著海,她想到:
很可能就是她們說過的海對面的陸地的事。
呼。他當上了‘兄弟會’的首領,肯定跟假‘米涅斯蒙’聯絡了罷?
米涅斯蒙做了什麼選擇呢?
卡涅琳恩朝岸上走,在她看見海邊,有個人,蹲在那,好像準備打撈水裡的月亮,親吻水中的倒影時,她心想:相反,不是不要信米涅斯蒙,這次,她覺得信米涅斯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