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其實,她畢生所求,不過一個有的選。

此刻,山河失色,國家凋敝,敵國虎視眈眈,風雨飄搖之際,這個龐大卻暗藏弊端的王朝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統治者。

薛鳧指尖輕顫,緩緩撫上自己撲通直跳的心髒,而她的這顆心,似乎也從來見不得那人身死。

無論是那時刺金簪,還是紮金刀,或許她從來只為攀高枝,但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承認,她似乎也不似自己認為的那般冷情冷性。

她忽而不想管那勞什子心病。

薛鳧的目光從曹鐸的臉上移開,落在桌上那碟精緻的糕點上。

她伸手拿起一塊糕點,狠狠地咬了一口,邊嚼邊故意用一種滿不在乎的高聲說道:“你要是還不醒,我可就不等了。我去扶持一個小皇子,做那威風凜凜的攝政太後,到時候養上幾個面首,整日逍遙快活,這深宮裡的破規矩,我統統都不管了!”

這也不算空穴來風,楊宰相之前傳信中便有這層意思,畢竟國不可一日無君,她這些時日接手政務也算是得心應手,用楊宰相的話來說就是頗有天賦。

雖然如今曹鐸未醒,但李晉和薛志再怎麼籌謀也終究是付與一空,畢竟皇室不可能讓一個殘廢做帝王。

而只有他們,還在這場大局裡浮生若夢。

薛鳧一邊說著,一邊緊緊地盯著曹鐸的臉,不放過他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她頓了頓,又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接著添油加醋道:“說起面首,前幾日我跟著纏枝上街,還真看到了幾個官宦人家的公子。那模樣,那身段,嘖嘖嘖,真是讓人移不開眼。”

語氣中似乎是煞有其事,薛鳧演起這種戲來,也真是入木三分。

一連說了好幾句違心之話,也不見曹鐸有半分動靜,薛鳧的笑容漸漸消失,眼神也黯淡了下去。

她把盤中最後一塊糕點慢慢地塞進嘴裡,像是在做什麼重大的決定,猶豫了好久,才輕聲說道:“曹鐸,只要你能醒來,我就不走了,不回江南了,好不好?”

薛鳧的聲音很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在空蕩蕩的房間裡,顯得格外落寞。

頃刻之間,萬籟俱寂。

薛鳧不由自主地去觀察著曹鐸的神色,見一切如常,她的心忽的一墜,自嘲道:“我也是病急亂投醫,你昏迷著,又怎能聽得見呢?”

她將吃完糕點的盤子收起,又起身將房中的燭火一一熄滅,做完這一切,正要走出去關上門。

薛鳧站在門口,指尖輕搭在門沿,正要緩緩將門帶上,屋內,濃稠的黑暗如墨般暈染開來,靜謐得彷彿時間都已凝固。

就在這時,黑暗中的床榻處卻猝然傳來一陣細微的異動,那聲響極其微弱,卻驚動了薛鳧的心。

她顧不得重燃燭光,尋著記憶便往曹鐸的床榻快步走去,倉促間,裙擺肆意擺動,揚起地面的塵土,星星點點地黏附在她的衣衫上,她卻渾然不覺。

門外夜風呼嘯著灌進來,肆意撩動她的發絲,卻怎麼也澆不滅她心中的激動。

突然,腳踝猛地一緊,被不知何時掉落的燭臺狠狠勾住。她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向前踉蹌撲出,慌亂間,她緊閉雙眼,腦海中一片空白。

下一秒,她重重地撲到了床榻之上,鼻尖縈繞著熟悉的藥香氣息,她這才反應過來——竟正好撲到了曹鐸身上。

霎時間,傳來身下人的呻吟,“嘶——”

薛鳧立馬起身,隔著黑暗,她瞧不清曹鐸的神色,她伸出的指尖正好觸碰在他的粗糙面容之上。

“曹鐸!你醒了!”薛鳧驚喜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