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裕樹,快給我放手。”

“我看看姐夫能耐啊,你稍安勿躁。”

“姐夫個屁!你哪來的姐夫!”

“遲早是的啦,你就沒想和好?沒想穩定下來?沒想相夫教子?”

周麥琦瞪圓了眼睛,“兜裡幾個錢啊,就敢想穩定下來相夫教子的事了。”

“那你總不能跟我過一輩子吧?”周裕樹雙手捧著自己的臉,裝作詫異到無以複加的樣子,“我可是要娶老婆生孩子的。”

周麥琦無語,擺出經典的美羊羊鄙視表情,“我老了會去養老院,不會睡你和你老婆床底的。”

說完,她行雲流水,躲避周裕樹的手像躲避什麼髒東西一樣,開啟車門下去了。

這一動作做得太快,以至於剛從電線杆後閃身而出的蔣浮淮沒來得及撤回動作,猝不及防和她對上視線,避無可避,面面相覷。

周麥琦用力甩上車門,剛想罵人,身後的車就像個事不關己遠遠逃離的活物,點火開出去好遠。

“那個,”蔣浮淮尷尬得抓了抓後腦勺,“車裡是弟弟嗎?”

他剛才隱約是看見了周麥琦弟弟的輪廓,但他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互透過姓名。

一個車位騰出,立馬就有一輛車子候補進來。車燈晃過身形,晃過側臉,彷彿停電時候的燭火搖曳,映出二維平面中難以言表的、無法言喻的細微感受。

周麥琦往旁邊讓了幾步,嘆了口氣。

蔣浮淮說:“其實我是出來找我爸的。”

周麥琦說:“車裡是誰都和你沒關系吧。”

他們異口同聲。

外賣車輛摁響喇叭提示避讓,蔣浮淮沒有反應過來,等車身幾乎擦著他開過時,踉蹌兩步向前,到了周麥琦的面前。

他垂眸,她仰頭。白天的畫面還停留在腦海,夜晚相對卻莫名感覺隔著銀河。

她冷冷清清地和他對視,眼裡沒有那些被定義為翻湧的東西,只有平靜,只有泰然。

有什麼東西熄滅了。

她看起來真的想和他劃清界限。

和周麥琦吃完日料的第二天,杏川市下了場雨。

那天沒課,同宿舍的人為了圖方便省事,叫了外賣,窩在寢室裡打遊戲。

蔣浮淮坐在位置上,仰頭望著天花板發呆。

室友問他不吃飯嗎,他說不餓,方沂南從遊戲螢幕裡抬起頭,問他昨天晚上幹嘛去了,蔣浮淮眨了眨眼,吐出三個字:“吃日料。”

和周麥琦吃了日料。

補充條件沒有說出口,也沒有人繼續追問。他覺得好無聊,起身準備出門。

方沂南探頭問他幹嘛去,他在門口找了一圈,沒看到有傘。陣雨時急時緩,他心想淋濕一點也沒關系,於是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大學生活沒有想象中那麼美好。作業難寫,學分難修,題難做,知識點難背,甚至於人也有點無聊。

從泳池中上岸的大學生們,沒了限制在小天地裡自娛自樂的靈氣,隨大流聽歌打遊戲裝扮自己,變成千篇一律的草稿紙,最後丟進社會的大染缸裡。

要成為這樣的人嗎?蔣浮淮第一次問過自己沒有得出結論之後,反複在找答案。

無聊,生活太無聊了,上課無聊,下課也無聊,晴天無聊,雨天也無聊。

他站在宿舍樓下看屋簷上滴落在鞋面的雨水,忽然像被淋濕羽毛的小鳥,灰頭土臉地嘆了一口氣。

偶然抬頭,視線裡出現一閃而過的紅色圓點。視線聚焦,才發現趕路的人算不上陌生。

有意思的人出現了。那個普通又不普通的周麥琦,那個獨來獨往存在感卻很強的周麥琦,那個不卑不亢中還有些天真的女同學,忽然引起了蔣浮淮的注意。

她每天都很忙,不是在學習就是在打工,幾乎進化掉睡眠和娛樂活動,把時間掰成48份,每半小時為一份,填滿並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