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他問。

“為什麼?”周麥琦聽笑了,“我的店名註冊商標了,你別想擦邊碰瓷,趁我開業前改掉,別讓我起訴你。”

“那你起訴我吧。”他輕輕鬆鬆地張開手臂,那是個可以被定義為展示和擁抱的動作。

周麥琦睨他,“你有病嗎?”

“可能有吧。”現代人有都市病,有亞健康,有焦慮症,蔣浮淮有錢有閑可能還有點病。

他繼續說:“相思病。”

想念一個人到無以複加的地步,只能強迫自己走她的路吃她的苦用一些些細微的想法,實現她童話般的夢。

pour oi直譯為中文,意思是“給我的。”

那年大四的周麥琦騎電動車帶著蔣浮淮在城市傍晚中兜風,看著萬家燈火,掠過霓虹招牌,大喊她想要更多——

棲身之所,安逸之地,避風港,儲藏室,房間,家。

只屬於她。

可以當做禮物送給自己並且毫無保留地對自己祝福:“這是給我的,我要祝我自己幸福。”

不能太微小,必須要璀璨。蔣浮淮坐在她身後摟緊她的腰,迎風放肆大喊:“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她開了家pour oi,他出於多年前的承諾,居然真的對照了她的想法,有了那家pour toi.

邀功的語氣和直言不諱的真情流露,彷彿在等周麥琦感動到潸然淚下再給他一個熱烈擁抱。

不過,蔣浮淮瞭解她。

挖苦是必然的,諷刺也是愛好施行的手段。

“你到底想幹嘛?”周麥琦問他。

想做什麼,想怎麼做,明明腦子裡都有計劃,但被她一問,好像上課被抽查到沒記熟的課文。

蔣浮淮下意識地脫口:“我想複合。”

他定定地看著她,正在等待數落,準備聽她痛罵自己的肉麻。周麥琦卻冷靜地把掃把和畚箕歸於一處。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你來看過我吧。”

蔣浮淮愣住。“什麼?”

“香港,”周麥琦替他回憶,“兩次。一次假裝買水,一次假裝攔車,我都看到了。”

行走在繁忙擁擠的街道上,瑣碎複雜的工作填滿她的日程,像無孔不入的水源擠佔所有時間。很少能停下來看看身後,也根本沒空抬頭去賞月光。唯二的兩次,在天氣冷熱的極端中,周麥琦允許自己放空,站在街角發了一分鐘的呆。

她用餘光看到了蔣浮淮。

優越的身形,不俗的氣質,沒有大款的暴發戶性格,身上反而流淌著細水流長的細膩感。他自詡長期主義,很多東西非必要不換,就像他悄悄去見周麥琦時穿的那兩套衣服。

和從前一樣,和心裡的樣子也一樣。

不管多少年,他都沒有變化。

周麥琦說:“你這樣不好,蔣浮淮。”

她沒有批評他的意思,也不帶任何貶義的指責。她靜靜地站立,像遽然卷動的一陣狂風,蔣浮淮措手不及,伸手想抓點什麼,周麥琦往後退了一步,錯身躲過。

“往前看吧,以前的事情都可以不算數,我沒那麼重要。”

一廂情願的付出是不公平的,就算周麥琦沒做什麼好事,蔣浮淮絕對也沒做過壞事。他不應該浪費時間在徒勞的事情上,她也不能裝聾作啞地消費他。

“你回去把店名改了,如果我的客戶走錯地方,我也會很難辦。”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的利益為先。

周麥琦轉身往店面深處走。

“周麥琦。”他忽然喊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