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小姑娘說道:“沒有一塊好皮子了。少爺,這位姐姐犯了什麼錯,要將她打成這樣?”

看著這樣子,也不會是什麼小姐了,八成是為奴為婢的。小姑娘心裡一陣憐憫,手上動作更輕柔了些。

八十道鞭傷。

她身量纖細,哪能承受得住這麼多道鞭傷?必定是一道摞一道,縱橫交錯,遍佈全身。

想到這裡,蘇玉臺不由得握緊拳頭,羞愧得抬不起頭。臉上火辣辣的,恨不能燒起來。

都是因為他,是他太過貪玩,誤了大事。也是他,沒用,不能從母親手下護住她。

蘇玉臺站在屏風外,陷入深深的自責和反省。而屏風裡面,小姑娘累出了一身的汗,花了大半個時辰,才終於將韶音身上的鞭傷,塗了個七七八八。

她為韶音穿上衣服,然後走出來道:“少爺,您給的藥不夠,我只能撿著傷重的地方先塗上了。還有些地方,沒有辦法,您看看是再弄點藥來,還是怎麼樣?”

“不夠?”蘇玉臺愕然。

小姑娘點點頭:“不夠,差了……嗯,這麼多。”

她沒讀過書,不識字,也不知道怎麼表達,只能先比出一個長長的距離,然後比出一個相對較短的距離,給蘇玉臺瞧。

蘇玉臺一下子看明白了,這是差了將近三分之一!他極為震驚,隨即更加羞愧了,他居然連拿藥都不知道拿多少,他到底能做什麼?!

“多謝你。”他說道,取出二兩銀子,“我送你回去。”

小姑娘欣喜地接過銀錢,揣進母親給她縫的青布荷包裡,然後說道:“少爺,裡面的姐姐還要上藥幾次,您以後天天去接我嗎?”

蘇玉臺點點頭:“嗯。”

“這樣啊。”小姑娘的眼珠轉了轉,說道:“那太麻煩了。您給我安排個地方,讓我住下怎麼樣?”

“如果您擔心我被人發現,我可以藏起來。我很會藏的,可以藏在那位姐姐的床下,除了吃飯、上藥之外,絕不出來,誰也發現不了我!”

她膽子很大。

蘇玉臺去找人時,也是她主動站出來。

她很想認識江湖上的少俠公子,也想多賺點錢、混幾碗白飯吃,於是主動出主意道。

蘇玉臺看了看外面絲毫不見減弱的風雨,也不是很想再跑一趟,稍微思考了下,他點點頭:“好吧。那你就住在蘭音的房間裡,有人時你不許出來,其他時候你照顧她。”

頓了頓,“你照顧得好,我再給你加辛苦費。”

“您放心!”小姑娘拍著平板似的胸口,黑眸亮晶晶地道。

點了點頭,蘇玉臺繞過屏風,往裡面走去。

他想看看韶音怎麼樣了。

然而,剛繞過屏風,視線就落在床腳下堆著的一團血衣上,瞬間腳步頓住。

臉上的表情也凝住了。

“唉,少爺不知道,我為了把姐姐的衣服撕下來,費了多大工夫。”小梨跟在後面走進來,也看見那團血衣,搖頭晃腦地感慨著,為自己邀功,“姐姐的傷口開始結痂了,衣服都被粘進肉裡了,根本——”

蘇玉臺聽不下去:“好了!”

小梨頓時住了口,偏頭看著他。

“別說了!”蘇玉臺冷冷道。

見他一臉愧疚和隱忍的樣子,小梨的眼神閃了閃,垂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