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神智恍然間,夏胤川也會想起,她很幼稚無用地去切除淚腺之前,也有過演技很靈氣,是父女難得相處融洽的那段時光。

他半生都未能參悟到,夏鬱翡不會演戲了。

是不是因為身為掌鏡的他不愛她了,永遠固執地將她的降生,視為自己完美導演人生中的失敗品,是殘缺的,不完整的東西。

將鏡頭,去愛了另一個承載著他畢生夢想的女兒。

不知哪天起,莊園附近那片綠意盎然的湖泊樹林沒了鳥叫聲。

早晨時,夏晞夢在餐桌上,忽然提起:“翡翠鳥飛走了。”

夏胤川目光落在報紙版頭,掃見上面一行醒目地標題,寫著溫見詞在國際財經媒體採訪時公開向新婚妻子表露愛意,聲稱今生有幸才能撿到夏鬱翡這顆紅寶石。

她再也不是太子爺兩根手指就揮之即來的小毛絨玩具。

而是像名字裡的那個翡字一樣,是稀世珍寶。

好半響,夏胤川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他的翡翠鳥飛走了。

溫見詞經常跟她說,掉眼淚的本身存在就代表著撒嬌的意思,不必感覺到羞恥。

夏鬱翡將他的話供奉為金玉良言。

沙發上的堆疊衣物裡露出足尖和腳踝,那個色澤豔麗的小火焰紋身沾了從肌膚溢位的汗珠,一晃一晃的,又順著滑了下來。

都濕了,夏鬱翡坐在溫見詞懷裡,迷迷糊糊嘀咕了一句。

溫見詞還維持著自身優雅從容的形象,指節微曲,替她輕輕擦拭去,但沒有移開,有意在夏鬱翡紋身處溫柔摩挲著。

腳踝骨是她非常敏感的部位,在動作的加持下,不一會兒,就只剩下喘氣的力氣了。

今晚是私人聚會,應邀前來的人說得通俗點,都是溫見詞一起長大,算是沒有血緣關系的親兄弟那種。

夏鬱翡並不排斥這種場合,一是她這性子自然熟,跟誰都合得來。

二是賀南枝也會隨謝忱岸出席。

三是容伽禮的愛妻路汐,與她一同參演《不渡》電影雙女主,四捨五入一算,都是好閨蜜的關系。

會館內燈光奢迷,一屋人的男人褪去約束掌權人的西裝外套和至高無上的權欲地位,都顯得幾分真實平易近人,比平時有人情味很多。

雖是私下聚會,但是他們賭注玩得很大,一牌局打下來不是少棟樓就是遊艇豪門出手闊綽送出去了。

夏鬱翡和賀南枝的牌技都不行,打得兩人眼睛水汪汪的。

反觀對面路汐生了一副極具有欺騙性的皮囊,那雙美人手在牌桌上流轉,瞧著賞心悅目,只會捏著牌玩玩的樣子,誰知壓根兒不用喊她老公容伽禮來撐腰。

一己之力,就能平平靜靜穩坐贏家寶座。

夏鬱翡和賀南枝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眼神中,看到了漂亮小蠢貨幾個字。

她們兩人被虐,頗有默契的不玩了。賀南枝是能走,召喚非要跟來的謝忱時上桌,藉口給的理直氣壯:“謝忱時堅信自己智商比愛因斯坦還高三分,一定能幫我找回場子!”

謝忱時姿態散漫地被賀南枝摁上了桌,近日又開始犯斯文敗類的病,往高挺的鼻樑上戴了副金絲邊的眼鏡,璀璨的燈光一晃,倒是將他狹長眼尾的薄戾給融化了不少。

他氣焰囂張靠坐在椅子上,松懶微倦的嗓音聽上去沒什麼正經:“承讓了啊。”

幾局輕松下來,在路汐有意放水的情況下,幾乎都是謝忱時當贏家。

謝忱時一貫的瘋批作風就是做善事不留名,欺淩“弱小”這種事手到擒來,見夏鬱翡慘敗,竟開口讓她回家吃點滿綠冰種的翡翠補補智商。

有眼睛都看得出他是怎麼贏得一堆小山似的巨額籌碼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