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夏鬱翡禮服裙擺很長,踩著高跟鞋走得很慢,她想說,晚上溫樹臣幾乎沒怎麼進食,要不要重新找個餐廳吃點東西,誰知一叫,奢華的走廊上恰好另一間宴會廳也走出來個黑色身影。

這聲爸爸。

引得夏胤川腳步止住,當下循著熟悉又許多年沒聽到的聲線意外看了過去。

卻見到夏鬱翡走到淡然處之的溫樹臣身旁,又喚了聲,說附近有家環境清幽的日料店,提議去光顧下。

她語氣正常,眼尾餘光都沒亂掃,好似在視線內——只有一位父親。

夏胤川今晚將自己打理得特別光鮮整潔,為了在宴會上結交些位高權重的大人物,給下一部電影鋪出無比璀璨的路,如今目睹這一出,瞬間就被襯託成了小醜一般,他不動如山,英俊的臉部線條繃得很冷。

但是沒有用。

不止夏鬱翡無視了他,溫樹臣眼裡也容不下夏胤川的身影,神色淡若青山地聽完身邊孩子說話好後,溫聲道:“小詞給我發了訊息,催你回家,下次我陪你去嘗嘗。”

夏鬱翡聽了都快無地自容,沒想到溫見詞就這麼等不及,還催父親!

她略微尷尬地掩下睫毛,假裝什麼都不懂,小聲講壞話:“爸爸,小詞哥哥就是一個夫管嚴,我才不要聽他的,我今晚跟你回老宅吧,媽媽肯定想我了。”

溫樹臣以微微柔和的眼神安撫她,“他怕連夜要來找你母親要人。”

夏鬱翡想想也是,繼而,跟著他往電梯方向走,聲音還在斷斷續續散在空氣中:

“爸爸,今晚宴會上有位夫人戴的祖母綠寶石跟我這條裙子顏色一樣,我也想收藏一套……”

“好。”

夏胤川僵直了半分鐘,看著這條燈光華麗的走廊,一步也邁不動,猶如隔著天塹,只能讓夏鬱翡濃烈色彩的纖細身影逐漸消失在世界裡。

他這次擺譜沒用,即便是表面保持一派穩沉,不想被外界看去笑話。

忘了是怎麼離開的,等夏胤川恍似夢醒地回到夏家莊園時,已經是淩晨的時間點,他早就習慣了進門就有人接衣遞茶,當看到走到身前的是披著一身蠶絲白睡袍的夏晞夢,神情愣了下,沒接過茶杯,而是開口問:“你母親呢。”

夏晞夢輕聲說:“媽媽身體不適,一早服了藥睡了。”

夏胤川神情淡淡,步子很大,走到了寬敞舒適的沙發坐下。

夏晞夢睫毛下的視線一直觀察著父親,可惜尋不見半點兒他關心鐘宴紅身體狀況的跡象。她的恩愛父母之間沒有愛情,這是一個非常可笑的事實。

夏胤川倏地抬頭,“晞夢,你叫我什麼。”

夏晞夢因這話陷入了微微茫然,“爸爸?”

夏胤川如願聽到這一聲,天天聽,已經聽習慣,夏晞夢雖然略有遲疑,卻叫得很自然,就跟夏鬱翡叫溫樹臣一樣自然,沒有演戲的成分。

他恍然記起,夏鬱翡那點伎倆怎麼會演戲。

夏鬱翡會演戲的時候愛哭,一雙生得極漂亮的淚眼二十四小時都在下雨。後來不會演戲了,眸心倔著情緒就再也沒哭過,只是偶爾直直望向人不語時,像是蓄起一小片無雜質的湖泊。

“爸,您是不是喝醉了?”夏晞夢眼眸同樣澄澈,不掩飾擔憂情緒地看向他。

總覺得夏胤川今晚有點兒不對勁。

又琢磨不出。

夏胤川眼皮沉沉地垂著,許久都沒再說話。

夏鬱翡回家之前,還是去吃了那家日料店,她想大概是被溫見詞教壞了,如今心心念念一樣東西,就必須得到它。

怎料,今晚跟好多人都有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