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隨著時鐘指向十二點整無聲落幕,楚珩像是從遠方而來,一身深棕色大衣裹著寒霜氣息,垂在一側的手提著奶油蛋糕站在夜色裡。而此刻,他高瘦又冷清的身影被路燈打得像是小醜一樣,模糊又醜陋,釘在了雪地。

前方,有數十名黑西裝保鏢嚴格堅守在周圍,誰在樓上,一切不言而喻。

楚珩還是不可置信,哪怕那位溫氏家族的秘書周觀恕已經禮貌請他離開,他還是覺得荒唐,“溫見詞怎麼有時間留宿這裡?”

周觀恕面無表情,“楚律師,這不是你能過問的。”

楚珩自是知道溫家太子爺的事,不是一個普通人能過問得起,正因為如此,他才震驚又詫異,這種時候,溫見詞是怎麼擺脫身份的約束,能來陪夏鬱翡過除夕?

僵了快一晚上,周觀恕神色漠然,“楚律師,你既不願自行離開,我只好送你一程。”

倘若讓溫總看到樓下有礙眼之物,已經算他失職。

“不必。”楚珩抬起臉,迎著白雪茫茫,慣來溫潤的語調也有點兒冰冷,“他現在佔著這個位子又能如何,總有一天,陪鬱翡到最後的,能是誰還沒有個定論。”

這話極輕,隨著風雪聲落在周觀恕耳裡,也落在一眾保鏢耳裡。

可惜無人敢應。

楚珩轉身離開的影子,再次被扭曲拉長,直到消失。

後半夜時,夏鬱翡醒過來一次,是被手機的鈴聲打擾到了舒適的睡眠,她不想接,幾秒鐘後想起會打擾到旁邊另一位,才起身去拿。

隨著接聽,夏鬱翡起身往客廳走,反手將門輕輕掩上。

電話那邊傳來溫柔女聲,聲稱是醫院的護士,有個名叫楚珩的人在除夕夜回家途中出了車禍,據說是車子一不留神撞綠化帶上了,如今傷口正在縫針,而他家屬聯系方式,只給了這個。

夏鬱翡安靜又耐心地聽完整個過程,又消化了半晌,啟唇說:“我來不了,給你另一位家屬聯系方式,讓她來接人吧。”

話落後,便把夏晞夢的手機號碼給了過去。

護士遲疑半秒,像是轉述著病患的意思,說,“楚先生說不用了。”

夏鬱翡嗯了一聲,便把電話結束通話。

她重新回到主臥,摸著黑上床,又循著氣息找到溫見詞的懷裡,動作輕輕地將他的手臂往腰間一放,這股壓制下來的重量,莫名讓她感覺到踏實。

也讓離開被窩才不到五六分鐘的身體,重新獲得了溫暖。

……

大年初一,夏鬱翡再度醒來的時候,窗外的陽光已經很盛了,明媚光影透過玻璃照進來,灑在她指尖處,隱隱約約發著燙意。

而溫見詞已經離開,眼眸愣愣望著有過細微摺痕的另一邊床,夏鬱翡嘆了下氣,生平第一次覺得睡眠質量太好也不是件好事。

他何時醒的,何時走的,壓根不知道。

不過夏鬱翡在過越是重要的日子,像她和溫見詞這類在家中備受器重的小一輩,存在感就越高。

有關家族的場合之下,自然也得當個吉祥物一樣現身。

夏鬱翡想至此,也接受了溫見詞無法完整被她獨佔的事實。繼續懶懶地躺在床上虛度時間,輕抬起手腕,藉著光,認認真真端詳著這只翡翠玉鐲。

“市值兩個億的翡翠玉鐲就這麼戴你手上了,溫總別有用意啊。”春節過完,陶琅鳴把她召喚到公司來聊工作,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個放大鏡,觀摩了番這貴重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