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娘更高興了,她沒想過孩子去考科舉,只想讓他認識幾個字往後去縣城裡做事輕鬆些,不過嫂子這話也是看重寶兒,“只盼著他能健健康康才好呢,不拘將來做什麼,能養活自己就成。”

“寶兒坐得住,一看就是個讀書的苗子,我家這兩個是沒指望了,讓他倆進學堂,跟要了他們命似的,一個不到兩個月就回來了,另一個倒是堅持了半年,結果年底一問,才知道夫子讓背的東西是一個不會。我想著,既然不是這塊料,還是跟著家裡學木工吧,將來有門手藝傍身,小尺還好,人機靈,又像咱爹,手上也靈巧,只是大尺,真是空有一身牛勁,腦子也笨,白費那麼大塊頭了,木頭上的活計怎麼教都不會,往後也只能種種地了。”

趙豐年看了眼一直憨笑著讓自己吃果子的大表哥,跟同齡十三歲的孩子想比,確實塊頭很大,兩人站在一起,很難讓人相信他們是雙胞胎兄弟,該說不說,跟舅舅像了十足十。

回去的時候,換巧娘揹著背簍,裡面放著張氏跟夏氏塞的回來的十來個雞蛋。

趙來賀怕累著兒子,因此趙豐年此刻是在他背上的,盡管他嘗試過拒絕。

“前頭聽說二嫂想送柱子去縣城的學堂,後頭咱們家事多我也沒去打聽這上學堂的事,只前些日子聽大伯孃說什麼沒去成,柱子是八月的生辰,比咱們寶兒大了四個月,如今大胖跟咱們寶兒都開始讀書了,二嫂怕是著急了。只是我看他那邊房子也差不多蓋好了,估摸著分家的那點銀子已經不剩下多少了。”

趙來賀點點頭,“二哥向來不是什麼勤快的性子,地裡的活計一向是不上心的,本來地就不多,想要送柱子去縣城還是難了些。”

“就是送去幾個村裡的學堂也是要全家人勒緊褲腰帶的,你這些日子山上山下忙的,咱們家事情多,我也忘記告訴你了,前些日子二哥二嫂把柱子送到老宅去了,如今柱子是在爹孃那邊呢。”

趙來賀還真不知道這事,“這是個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老人家心疼孫子,有大胖二胖一口吃的,還能沒柱子一口?再說,聽說大胖從陳秀才回來還要教二胖認字呢,二哥二嫂這是打算讓柱子也跟著學一學,這段日子,沒少鬧騰。”

都是為了孩子,趙來賀嘆了口氣,把兒子往上顛了顛。

“都難。”

這裡才說到人,剛進了村就碰上帶著兒子的趙來喜夫妻倆了。

趙來賀點了個頭。

“二哥。”

“老四,這是剛從岳家回來?寶兒還要揹著呢?”趙來喜笑完,一時也無話。

巧娘笑到“晌午那會兒日頭大,便給他少穿了一件,沒成想這會兒又颳起風來了,怕他著了涼呢,怎麼不見青青翠翠?”

聞言,王小紅將目光從她背上的背簍移開。

“家裡一堆子事呢,哪裡能都出門串親戚,要說還是四弟妹你舒服,只用管一個孩子,寶兒身子骨弱,吃的也少,不像我們家,每天一睜眼就是三張嘴要吃飯,一個個的,天天嚷著要吃肉,你說說,這青天白日的,哪裡去找肉吃,也不是誰都像老四那麼有本事,三天兩頭就往家裡帶野兔野雞的。”

巧娘聽她說寶兒身子骨弱便有些不舒坦,只笑,“二嫂真是跟在福中不知福,青青翠翠平日裡什麼活都幫著做,勤快又機靈,村裡誰不誇幾句羨慕的,三個孩子確實不好養,別提你們家了,就是我跟他四叔,從早忙到晚,省衣縮食的,才能養著寶兒一個,真要說起來,還是二哥二嫂有本事。”

見佔不到便宜,王小紅索性不裝了,拉著往趙來賀背簍上邊湊的兒子就要走。

“……幾腳路就走不動了,還要你娘來拉你,又不是沒手沒腳,還要人背不成,沒城裡人的命倒是有了少爺的架子,慣的你!你爹也是,沒那命還天天想躺著不幹活,有那麼多兄弟有什麼用,人家兄弟能幫忙,關你什麼事……”

誰都聽得出來這是指桑罵槐呢。

“我呸,真是兄弟也沒見她當初借錢給咱們寶兒看病啊,這時候扯什麼兄弟情,起初我們問爹孃拿錢,旁人還沒說什麼,她王小紅第一個不答應,生怕我們掏空了家底。”

巧娘也是氣極了,她願意跟幾個妯娌井水不犯河水,維持明面上的體面,但若是觸及她家裡人,那她也不會跟她們客氣。

趙來賀也搖搖頭,“別跟她一般見識,二嫂你還不知道,眼睛裡只有一個利字,往後少來往就是了。”

“我就是氣不過,說什麼打獵吃肉的,往日還沒分家的時候,你還少給家裡拿了嗎,肉吃到嘴上了,轉頭又怕咱家拖累了他們鬧著要把咱們分出去,真是一個個都不記你的好,就說吧,哪裡有兄弟連弟弟起房子打地基都不來看一眼的,我跟你講,他趙老二家已經去過就算了,往後三哥要起屋子了,你也別過去!”

趙來賀自然答應,就是沒巧娘今天這話,趙老三家起屋子他也不會去,自家當時起屋子打地基第一天,除了趙老頭趙來金,另外兩個兄弟一個沒來,旁人家的妯娌都來幫忙做飯,他們家人影都見不到一個,只老太太送了幾趟菜,幫著洗個碗還要被大嫂嚷著叫回去,趙來賀雖然嘴裡不說,但心裡還是有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