罰我禁足七日?抄《清靜經》三十遍?不該如此嗎?

鬱晚秋抬頭有些疑惑地道:“責罰?早晚課之事本該自覺,你已是首徒了,還需為師事事敦促於你麼?”

“若有心,不需責罰,你也會自責,若是無心,就算是罰了你又如何?”

這話說得頗有道理,竟讓他無言以對,可是從師尊的口中說出來,卻透著一種不和諧之感。

若說師尊與之前有什麼不同,那便是眉宇間少了一絲冷峻,多了一份柔和。可相同的卻是對一切俗世的冷淡與事不關己。

可夏塵羽卻還是想不通,為什麼師尊會突然彷彿變了個人。

他微微頷首,“是,弟子知錯,自罰抄經。”

鬱晚秋贊許地點頭:“這才是首徒該有的樣子。”

他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失落,又望向另一邊的茶室,緩緩開口道:“今年的雲霧茶下來了,師尊可品嘗過了?”

聽見師尊若有若無地輕輕嗯了一聲。

“如何?”他繼續問道,那是他親手炒制的,往年的這個時候,走入鶴夢殿就能看見師尊坐在茶室神清氣靜地泡茶,彷彿置身於九天之外,與這凡塵毫無瓜葛。

他本想著,今年多制些好茶,這樣每天都能從窗外聞見從茶室飄溢位來的茶香,還會聽見二師伯跑來蹭茶而被師尊嫌棄的奚落聲。

可今年卻分外清靜。

“不錯。”鬱晚秋依然托腮看書,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

“師尊......”他本想問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頓住了。

對方抬眼看他,在等他的下一句,依然是那一副清澈俊秀的眉眼,星眸水光流轉,顧盼生輝。微微泛白的唇畔透著一層薄紅。

一絲一毫都與以往沒有任何分別,甚至舉手投足,轉身輕拂衣袖時從衣衫間透出的蘭花香氣,也都別無二致。

可到底是哪裡不對?

他嘗試過,比如詢問他不知道的師祖本名,抑或是師伯自創的心法,或者寧雲峰各種他叫不出名字的靈草靈獸,他都有意無意地用來試探,師尊全都對答如流。

這不可能是幻境。

“什麼?”

清澈的聲音傳入耳中,他回過神來,搖搖頭道:“沒什麼。”

“那便去吧。”

師尊下了逐客令,他有些失落地起身,離開時回望一眼桌案前的師尊,這才轉身離開。

夏塵羽做了一個夢,驚得他一身冷汗,大喊出聲,把自己給喊醒了。

夢裡他不是天靈根,沒有一入山門就拜入師尊門下,而是在外門歷經磨難苦楚,被師兄弟們打壓。他也沒有獲得蒼靈劍,而是相反的,獲得了誅仙劍。

夢裡沒有師尊一片苦心地栽培,更沒有前輩。他沒有剿滅天羅教,甚至,根本沒有出現天羅教。

他成了魔尊,他殺了全天下所有稱得上名號的修士,他殺了自己所有的好朋友,他殺了......師尊。

這個夢太可怕了,他甚至犯起了惡心,他沖到門外幹嘔了許久才終於恢複平靜。

這是夢,不是真的,他這樣安慰自己。

可是這個夢又那麼真實,真實到他幾乎分不清二者,到底哪一個才是夢境。

如果,那個夢才是現實,而自己其實正處在美好的夢境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