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這種情感的自私的,同時又是極為自私的,或者說人本來就是很複雜的生物,他們會在處於愛的時候用最狂熱的狀態去無限美化被愛的人,但一旦十八米的濾鏡褪去之後,曾經被他們傾注愛意的人就會變得一文不值,被隨手扔在爛泥橫生的垃圾堆裡都不會有任何疑問。

人如果要一直保持愛的狀態的話……

恐怕就要像《泰坦尼克號》中那樣,帶著滿腔愛意被凍死在冬季的大西洋,刺骨的寒風和冷冽的水流,將一切炙熱的真切的愛意都盡數埋葬,只有血液裡那抹紅是炙熱而滾燙的,其餘再無任何愛意可以永遠讓人熱淚盈眶,永遠讓人甘願付出,永遠讓人獻出那顆真摯而熱切的心。

池妄從前不覺得,他也知道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一個沒有任何拯救價值的爛人,他曾經天真殘忍又惡劣的踐踏著別人真切的愛意,踐踏著別人炙熱的真心,踩著心臟和屍/骨一步一步走著花路,直到現在才恍然大悟,他那繁花錦簇鋪成的康莊大道下,紅毯下埋藏的都是別人跳動著的真心。

……

池妄很消沉,他不知道該如何挽救,好像任何話語都是那麼的蒼白無力,做錯事的人為自己的任何開脫都像是在冠冕堂皇,不知悔改的辯解,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尋求原諒,愛與恨交織的時候痛苦得撕扯著他的心。

好像有一把鋼刀將他的五臟六腑痛苦地撕扯著,一道一道的劃開心臟,一刀一刀的刺進肉裡,連骨髓深處都帶著徹骨的疼痛,像渾身上下是被蛀蟲爬過,啃咬下是千瘡百孔的孤寂,只有真正春暖花開時,才能填平一二。

但填平的那些只是用十四鬆鬆的泥土短暫的掩埋,當大雨來臨時,不斷的沖刷下,被填平的深坑又會重見天日,帶著不可緩解的疼痛,向死而生,四肢百骸都是一抽一抽的釘子印。

池妄撩了下頭髮,痛苦的閉上眼,斜斜靠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寫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恍惚間他想著,殷青黛怎麼還沒回來……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

人總是會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這是世界上任何一個被稱為“人”的生物都會擁有的劣根性,很多時候是不知道去如何改變的,只能任由他一遍遍的影響著人的心智和想法,一遍一遍的重蹈覆轍,一遍一遍的犯錯,翻下這個愚蠢但又很難改變避免的錯。

但池妄不想再犯錯了,這是他第二次體會到失去究竟是怎麼樣的情感,第一次時他頹廢了半個月,整天把自己窩在沙發裡無所事事,靠短影片和長影片,靠小說和漫畫來轉移著注意力打發著時間,但後來又不知道怎麼了,好像任何的短暫快樂都只是為了更長久,更深遠的痛苦坐著鋪墊。

本以為那些會結束,但是他發現自己好像生病了,得了藥石無醫的絕症,並不會一刀將其捅死,但是會跟隨著血液流進四肢百骸,一點一點蠶食著人的心智,一點一點剝奪著名為快樂的情感。

池妄在混混沌沌中想著,如果可以的話,他一定……

他一定……

他一定些什麼呢?他嘆了口氣。

他又在痴心妄想著些什麼?事情已經發生了,他知道自己的行為是最讓人討厭的馬後炮,孩子死了你來奶了,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輕賤,池妄覺得自己真的是賤透了,前二十餘年完全白活,也不知道是怎麼樣的縱容和嬌生慣養能養出他這種,不會愛,不知道什麼叫珍重,輕而易舉的踐踏別人的愛的畜/生。

現在畜生知道錯了,能不能……能不能可憐可憐他,能不能讓他再次站在陽光下,心安理得的接受著陽光的照射,能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有資格跟曾經把他當做光來看待的少女,一次再續前緣的機會。

……不需要再續前緣,這種不識好歹的貪婪想法實在是,有些滑稽和荒謬,池妄暗暗搖了搖頭,自嘲的笑了笑,顧影自憐見怎麼還夾雜著痴心妄想呢?

真是不應該啊……時到今日他還沒放棄自己心裡那點自私自利的優越感,前二十餘年養成的習慣又怎麼會在短短几天內馬上改掉呢?說再多,悔改再多。再怎麼痛哭流涕,都帶著一股子顧影自憐,自我感動的味道。

在受害者的眼裡,一定是極為討人嫌的。

池妄長嘆,在無盡的痛苦中,他緊緊皺著眉頭,靠著沙發上的綠青蛙抱枕,既不安穩的睡了去。

…………

池妄這一睡,在場可是真就沒幾個清醒的了,紀殤和蘇小夏都覺得真的納了悶了,在場這麼多人裡,竟然沒有一個是專心致志看節目的,那邊的路挽之刨除在外,這邊池妄出去一趟又回來的時候,就好像方才撞見鬼了一樣,臉色青白的要命,整個人都從頭到腳散發著頹唐的氣息,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一樣。

回來後又幹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表現,比如站在門口沉默了半分鐘沒說話啦,比如回到座位後一直眉頭緊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啦,但最讓人奇怪的是,非要前來的池妄居然在胡思亂想後,睡著了?

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她們這種品名百姓,實在是無法理解他的腦子裡究竟是在想些什麼。

蘇小夏心裡極其納悶,疑惑充斥著心頭,但她終究是什麼都沒說,只是不知道殷青黛現在還沒回來,究竟是去了哪裡?

不過再擔心又怎樣?基地晚上管的嚴,根本不會放人出去,殷青黛那種生機勃勃的善良性子,說是教研燦爛的小太陽的也不為過,根本不可能因為這麼一點事情就輕生之類的,最多emo個幾天後就滿血復活。

到時候把池妄利用完就扔出去,不讓他再踏進基地內一步。

傷害了人心的狗男人就要付出代價,浪子回頭金不換這種冠冕堂皇的挽尊言論,不知道殷青黛會不會願意給池妄一次機會,反正他是不願的,如果做錯了事道歉就有用,悔改就有用,那還要警察有什麼用?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蘇小夏心裡拎得門清,哪怕她不知道殷青黛和池妄這麼多年,這種扭曲的追逐者,和被她狂熱追逐著的光的人,都覺得池妄前幾天做的事情是真他/媽的畜生,正常人怎麼會做出那種喪盡天良,沒有一點紳士風度的事情?

池妄那種做派也配稱得上個男人?

因為一點芝麻大的小事,欺負女人的男人,都不配做男人。

蘇小夏憤恨的想著,手一伸,到炸雞盒子裡拎出一塊無骨炸雞,裹上鮮甜的蜂蜜芥末醬放入口中,保溫盒的保溫效果很不錯,買來了這麼久也沒有完全冷掉,依舊是溫溫柔柔的酥脆口感。

……美食就是人的第一原動力,補充了點卡路里的蘇小夏瞬間就舒坦了很多,放在討伐池妄的時候,心裡鬱結的那點不滿也散去了大半。

她冷淡而冷漠的瞪了池妄一眼,隨後便繼續專心致志的看著節目了。

因為這些變故錯過了好多正片哦,真是丟了西瓜撿芝麻,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