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對這個主意陳舟還是不太滿意的。但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在保留原本設計的前提下。這已經算是比較完滿的解決辦法了。怎麼的也比將衣服袖子改瘦改短強吧。

至於社長大人。只要不用他嘔血一樣地從荷包裡往外掏銀子。他是一點意見都木有的。

主意被採納。社長便開始廣泛地積極地發瘋地發動社內同學。誰家有舊的。不用的窗簾布都貢獻出來。什麼顏色的。什麼質地的都要。用不用由陳舟和安然決定。用不上再退回去。

小老百姓家的窗簾質量花色自然是不能跟電影男主角家的相比。好在。他們也就是在舞臺上表演用。觀眾們距離遠。對布料質地什麼的。也看不大出來。遠遠的瞅著像那麼回事也就得了。

還有一位同學家長在服裝廠任職。幫著給弄了點不花錢的邊角料的布頭。

安然和陳舟在這種簡陋的條件下也是充份的開動腦筋。極大的用設計來補足經費的不足。力求使這些窗簾加布頭的組合看起來上點檔次。顯得美觀華麗一些。為此真正下功夫想了不少的窮主意。

比如。為了充分的利用那些質量上乘的布頭妝點門面。他們把自己父母們當年流行過的假領子又給拿出來花樣改良的用起來。

又比如。把材質好一些。花色漂亮一些的布都用在服裝露在外面的位置上。至於被服裝的其他組成部分遮擋的部位則全部用舊的窗簾布來縫製打底。所以。別看李清照女士的衣服瞅著滿漂亮。掀開裙子下面的部分一看。全部是用破布對付的。好在。沒有人會閒得蛋疼去掀李女士的裙子看。

總的來說。就是將華而不實。外強中乾。弄虛作假。以次充好等等成語精心努力。活學活用地全部演繹了一遍。最後的成果不壞。錢也一分錢沒花。把社長老田喜得差點飆淚。

窗簾布加布頭版戲服既然做好。陳舟便提議。乾脆就讓演員們穿上試試。順便再定個妝。看看整體效果。如果哪裡不合適。也好方便調整設計。

只要不花錢。又是為了工作。老癲大人一向好說話的很。氣勢萬鈞地一揮手。準了。

整體形象設計師陳舟。服裝師安然。化妝師以及道具師等等人員圍著四位演員上上下下。從頭到腳的忙活了好一陣。最後的成果相當不錯。尤其是李清照的扮演者楚飛飛楚姑娘更是讓社裡的同學們深深地體會了一把眼前一亮。瞬間驚豔的感覺。

摘去那副鏡片巨大的眼鏡。將額前覆蓋了整個額頭的留海全部用髮卡攏向腦後。露出光潔飽滿的前額和一雙沉靜明亮的大大杏眼。戴上假髮。挽起嚴格考據又精心設計過的髮髻。因為不是正式登臺。只化了恰到好處的淡妝。換上雖然質地差勁。只可遠觀。不可細玩。但猛然一看色調柔和。式樣雅緻的窗簾布頭戲服。一個仿若從古代仕女圖中走下來的少女婷婷然立於眾人面前。眉眼**秀美。周身一股清清冷冷的書卷氣。像不像李清照自是不好說。但打眼一看。確有幾分中國傳統的古典之美。

平常看起來灰撲撲。相當不起眼。甚至有幾分邋遢的楚飛飛同學。居然長了一張甚是精緻的臉蛋。這讓社團裡原本擔心李清照女士賣相不佳的同學們在大大鬆了一口氣之餘。也不由得換了一種頗有些納悶的古怪眼光細細打量起楚飛飛來。

他們不解。為什麼擁有如此之好的天然資本。她卻偏偏要白白浪費呢。難道僅僅是因為她不善於打扮自己不成。或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生了一副不錯的長相。可以這人往日的精明勁兒。看著又不像。很難想像一個長相上佳的花季少女會故意用一層醜陋的偽裝去遮掩自己的美麗。又不是童話故事裡的驢皮公主。到底是為什麼呢。大家很好奇。

其實有這種好奇的不只是他們。

作為楚飛飛的好友。鐵桿臭美份子的安然和周芳華在與楚姑娘成為好友後不久。便委婉地就這個問題詢問過她。

當時。她們早已在鄭媽媽的強烈要求下。在鄭曉的無奈配合下。把陽光美少年改造成了陽光美少女。看到楚飛飛這麼一張俏臉蛋成天淹沒在大幅留海和土氣鏡片的遮擋之下感到十分的痛惜扼腕。怎麼能這麼糟蹋老天爺的一番好意和恩賜呢。暴殄天物是一種罪過。這讓她們在忍了又忍之後。感到忍無可忍。到底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安然一直記得當時楚飛飛的樣子。雖然她沒有透視眼。看不穿那藏在厚厚留海和巨大鏡片後的表情。但她記得她的聲音。她的語調。她身上淡得幾乎看不出的情緒以及她的那個耐人尋味的回答。她說。這樣安全。而且自在。

安然和周芳華沒有再追問下去。她們感到這個含糊的答案背後只怕有個並不愉快的故事。

此時。作為社裡的兼職攝影師。安然正在給上完妝的演員們拍定裝照……當然。這個膠捲錢不要夢想由社裡報銷。是幾位演員自己出的。主要是想留個紀念。楚飛飛也只得隨眾。

安然透過照相機的鏡頭。望著與平時全然不同。看起來有些陌生的好友那張漂亮卻淡漠面容。她想。也許有一天。楚飛飛也會像江傑雲他們那樣對往事釋懷。到那時。她才會從容淡然地在與好友們的閒談中聊起那些深埋在心底的鬱結吧。

希望那一天。能早日地到來。

她衷心的盼望著。

心念轉動間。手下一動。鏡頭裡淡雅美麗的少女輝映著陽光的青嫩面龐在這一刻永遠被定格。因為這陣子的節目準備。每天晚上的電話時間。安然和江傑雲的話題裡開始大量的摻雜涉及到與活動相關的各種內容。雜七雜八。雞零狗碎。再延伸開去。天馬行空的滿世界亂飛。說著說著。就找不著北了。

自從江傑雲提出換一種新的溝通方式。其後又施展了一番又哄又拐的手段。兩人也就真的半自覺半順其自然地轉換了交流方式。

細說起來。某個傢伙的奸計能夠得逞其實也是在安然裝糊塗地半是無奈半是縱容的配合之下。而她之所以會這麼半推半就地順了江傑雲的意。一半是因為發現這種方式比較有利於耍賴。嚐到了一點甜頭。覺得勇敢一把也未嘗不可。一半也是由於經歷了“內褲事件”之後。在某混球面前頗有一種反正形象不保。索性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棄。

出於這種古怪又複雜的心理。再加上江傑雲的刻意引導和配合。一來二去的。兩人說起話來。便坦率大膽也隨意了許多。

然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安然開始把每天的收穫、感受、困惑……等等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挑些重點說給江傑雲聽。簡略地談論她最新查到的資料。絮絮而努力地傾訴著她在那些乾巴枯燥的資料中所發現的不為別人所理解的各種細小的快樂。

她說。其實換一種眼光和角度來看。那些資料還是很有趣的。用心的琢磨。有時你甚至會覺得可以透過千年的光陰觸碰到那些生活在遙遠時空裡的人們一些思緒。雖然只有幾縷。又很微弱。但已足以讓人激動興奮……那感覺就像是挖到了索羅門王的寶藏。她現在正在慢慢學會拋開那些複雜功利的想法。單純的享受在書中探險的快樂……

其實這些話以前她是不太會對別人說的。只會每天對著電腦中的日記文件。十指翻花的瘋狂敲打傾吐。或者偶爾跟書蟲子吳澤榮說一說。分享一下淘書的心得和樂趣。但對其他的朋友。比如江傑雲則很少談及。一方面是她覺得他們可能不太感興趣。另一方面似乎也是自然而然就形成了這樣的習慣。

有些話一開始說起來可能還不太習慣。有些滯澀。但凡事一開了頭。又得了鼓勵。下面也就順利流暢起來。於是越說越多。說到後來。平時不太好意思在別人面前說的一些比較抒情文藝的調子也順嘴就跑了出來。說完了怔一下。再看看江傑雲的反應。誒。挺正常的。沒遭笑話。於是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又有時。說得興起。情緒激動起來。又是著急又是興奮地要把自己心裡的感受掏出來拿給他看。簡直有些語無倫次。不成條理。說著說著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要表達些什麼。終於垂頭喪氣地嘆了口氣。停下來嘀咕。不說了不說了。我自己都說亂了。討厭。

江傑雲在那邊笑得無聲而愉快。覺得某人就像一隻玩亂了線團。讓絲線把自己的爪子給捆起來的小貓。越是努力越是掙脫不開。那副皺眉瑣眼。又是著急又沮喪的模樣。怎麼想怎麼可愛。讓人想把它拎起來。抱到懷裡揉一揉。“彆著急。”心裡這樣想著。嘴上的語氣便軟柔得厲害。卻不自知。“慢慢說。我來幫你理一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