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而誠實說道:“他是過得很苦,不過自然會苦盡甘來的。”

老人已然恢復了那副和藹的農家老婦的模樣,一身的粗布確實是襯得衰老。

她笑著看向我,事實上,是看向我身後的紅棺。

“我兒子很是向著我,就是命苦,三歲就沒了爹,摔死了,人到中年,我又不爭氣,活不到那個歲數,我兒子想來,是時候,苦盡甘來了……”

大火焚天,燃盡了母子之間的最後一抹惦念。

煙霧裡,我聽到一聲笑意,似是有人輕聲道:“我兒子準備的花衣裳,真的好看……”

枯木難逢春,我望著燒得只剩下個樹幹的老槐微微嘆息。

落花流水空折枝,總有故人心上辭。

翌日,劉之源醒來後便是悶聲大哭,尚且蒼白的臉頰更是沒了血色。

我沒有驚擾,走到院子裡看著滿目狼藉禁不住嘆息。

過了許久,哀嚎聲收起,我緩緩轉身,神色漸怔,

看著壯漢一樣的劉之源,一夜裡,鬢間斑白。

他問道:“先生,我死後,可以再與我母親重逢嗎?”

我轉身看向棺木,屍體焚燒成灰與樹葉灰塵裹紮在一起早已分不出骨灰。

只能連帶著地上的灰塵一起收了放入棺材。

“嗯……我爺爺說過,上輩子欠下的債,要是這輩子沒有還清的話,下輩子,故人還會重逢。”

劉之源聽到這話像是豁然開朗了似的。

他走到棺槨之前緩緩跪下,連著磕了三個響頭。

這才出聲笑道:“我自小被母親拉扯帶大,怕我受苦母親也沒有再嫁,一生勞苦連個花衣裳都沒穿過,除了田裡,她的人生裡,貌似只剩下我。”

劉之源轉身看向我,雖是笑著,但眼眶裡卻溢滿了淚水。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如今看來,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他看向我,嗓子裡更是哽咽:“先生,我,是欠了的吧?”

我亦是轉身,低聲道:“欠了,欠了很多……”

鋼鐵一樣的男人揚起腦袋一聲抽噎,繼而沉沉叩首。

“母親,下一輩子,來做我的孩子吧,我掏命,你享福。”

時值正午,風聲迭起,未亡人的思念,隨著晌午的熱風送向了出不去的米羅小鎮。

至於到了何處,我想,除了劉之源,沒人知道。

看了眼天色,我方才沉聲說道:“劉大哥,時辰已到,該起靈了。”

劉之源雙手撐著棺蓋起身,卻是朝外走去。

“先生稍候,我去叫人來抬棺……”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