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麟見她這般模樣只覺疑惑:“遲遲這是做什麼,平身,父皇有事同你商量。”

“兒臣不敢起。”宮闕答道。

“為何?”

“兒臣怕起身了,就要一輩子忍受母女分離之苦。”宮闕伏於地面,聲音悽惶。

叫宮麟不由得想起自己抄徐氏一族時,徐苑也是這般伏在地上哀求著,無論如何也不肯起身。

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你先起來,父皇有話同你說。”

宮闕自然不是徐苑,她懂得該如何做一個會討好的人,緩緩將小腦袋抬起,雙眸直直落在宮麟身上,目光如炬。

竟叫宮麟覺得自己被她的目光燙了一下。

“父皇思索良久,總覺著你若待在你母妃那裡略有不妥,不如將你寄養到你母后那裡,以後也能有個好前程。”

也是奇怪,他說這話時竟在擔心面前小人的反應,生怕她會如何。

可那人只是跪在階下靜默地聽著,一張小臉上冷冰冰的,什麼表情都沒有。

見她如此,宮麟繼續說道:“父皇也是從小寄養在太妃名下,如今……”

“所以,父皇就能忘記自己的親生母親,對麼?”

宮闕未等他說完,便冷冷吐出這句話。

這也是第一次,她打斷宮麟的話。

“就因為遲遲的母妃與他人相異,父皇就要遲遲捨棄母妃的生養之恩,對麼?”

宮麟一時語塞:“朕……”

“……”宮闕沉默了一下,繼續說道,“父皇有太妃娘娘,母妃尚且有遲遲,那麼,遲遲又有誰呢?”

“父皇有那麼多子嗣,又有江山社稷在身,定不可能如尋常人家的父親那般,遲遲是也知曉。況,母后膝下已有太子與堂兄,父皇覺得,母后會更偏愛誰一些?”

“遲遲知道母妃可能照顧不好遲遲,但遲遲可以學著去照顧母妃啊!‘思爾為雛日,高飛背母時。當時父母念,今日爾應知’這是百姓皆知的事情,難不成父皇不曉其意?”

“遲遲、遲遲……”

宮闕越說越急,竟硬生生落下淚來。

淚水順著臉頰肆意蜿蜒而下,遠遠不斷,眼眶猩紅的可怕,伴著啜泣聲,撕心裂肺。

就好像她積壓多年的委屈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每一聲像一把刀子,在宮麟心中狠狠地割下一個口子,鮮血淋漓。

直到最後,她忽地發現自己情緒崩潰,立馬扯出一個明媚笑臉,帶著哭腔,卑微又討好地說了一句:“父皇不要把遲遲送給母后,好不好?”

她肉乎乎的兩腮上還掛著淚珠子,一副恭敬討好的笑臉,食指交叉握在一起,抵在下巴上,歪著小腦袋發出又軟又委屈的氣音——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