霂霖和瓊瑤,正湊合擠在一張不大的床上,看著窗縵無限遐思。

“姑娘,東宮漂亮嗎?是不是有很大的房,房裡有很大的床,床上有很軟很軟的金絲棉被,還有潤如白玉的枕頭,也該很舒服吧?”

瓊瑤一個字也沒提照料馬天,卻是問起霂霖的感受。

一張紅紙,一頂轎子,霂霖瞬間就擺脫了低人一等的撫琴女稱號,搖身一變成為東宮太子的金絲雀。

瓊瑤很好奇,那座象徵著皇權的東宮,到底有怎樣的絢爛風景,讓那麼多人心馳神往。

霂霖靜靜看著頭頂上空,久違的粉色,闊別的淡香,不由得脫口而出,“金窩銀窩,不如自己草窩。”

“姑娘你又胡說了,東宮不比這兒寬敞?”瓊瑤才不信她的鬼話,轉頭又嘀咕著,“不過,殿下是什麼時候來的……”

“蘇沛霖是什麼時候到的?”霂霖想到一件尤為重要的事情。

蘇沛霖和蕭寧,兩個看上去不可能有交集的人,究竟是多年摯友,還只是逢場作戲。

在原主的回憶裡,好像沒有他們認識這一段往事。

“早上吧,你走後不久,蘇公子就來了。”瓊瑤不是很清楚來龍去脈,只是等到來端茶遞水的時候,卻發現錦瑟的房中躺著個半死不活的馬天。

然後太子後腳就到了,指派她去打盆熱水,拿條幹淨的毛巾來擦掉地上的血跡。

於是有了後面的發展:霂霖闖入流月屋內,然後又被塞進錦瑟那屋,最後在自己的舊屋休息整頓。

“蕭寧呢,和他前後腳來的?”霂霖仍不肯放過每一個細節,在東宮他們相處的時間不算短,按理說他不應該有空聯絡蘇沛霖。

但,為什麼會是今天。

霂霖剛被抬進東宮,蘇沛霖就來了怡紅院,而且去的還是錦瑟的房間。

瓊瑤連連搖頭,“不是不是,太子殿下比你就早了那麼一小會兒。”

她從時間上推算,蕭寧活動的軌跡大部分能說得通;此時居然是蘇沛霖,他的活動範圍有些耐人尋味。

若是找她,一來就會聽說自己在去東宮的路上;若不是,那麼風塵僕僕地為了誰人。

至少在知道他認識蕭寧以前,霂霖都認為蘇沛霖每次來怡紅院,都是因為思念成疾。

蘇哥哥從小的情誼,霂霖心裡和明鏡一樣,通亮透徹。

唯獨長大後,她不僅產生了距離感,而且多了幾分陌生感。

“可蘇沛霖來做什麼……”霂霖小聲碎碎念,反覆回想原主和他相識的每一個瞬間,終於在五年前的一次擦肩而過找到了。

五年前,上元佳節。

京城處處都是過年的暖意,唯獨怡紅院分外冷清。

霂霖也因答應徐媽媽留下來幫忙,這才有了歇業後外出的路上巧遇。

霂霖看到蘇沛霖的時候,心情特別激動,踮起腳尖跳起來招手,嘴裡喊著“沛霖哥哥”,但不遠處的男子明顯愣了好半天,卻始終沒有回過頭來看她。

恰在她要衝過去找他的時候,蕭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人群中,霂霖一下子就慌了。

她擔心,害怕會被他誤會,只好放下胳膊,遠遠地觀望蘇沛霖。

這一觀望就是一兩個時辰,蕭寧和蘇沛霖碰了個面,還找了艘小船相約而談。

原主則是挑了個不錯的位置,目不轉睛地看著那艘載滿了心事的扁舟。

裡頭的人,足足過了兩個多時辰才話別。

霂霖坐在橋廊上看得清清楚楚,和蕭寧聊人生談抱負的,正是蘇沛霖。

但那個節點,霂霖不想再多問。

男人之間總會有點悄悄話要說,她覺得裝一會兒傻白甜,的確沒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