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紅院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一旦進了門,一律統稱“您”或是“大爺”。

徐媽媽儘管不知原來的王彬哪兒去了,但太子在房中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前頭送走錦瑟和霂霖二人,徐媽媽就撈了一大筆金銀珠寶;這次加上個流月,她覺得明天就是關門大吉都能下輩子吃穿不用愁。

“還不快配合?”蕭寧造作了一會兒,仍不忘著拉霂霖下水。

總不能他一個人唱獨角戲,連個配角都不登臺,未免有點顏面盡失的感覺。

“媽媽,你再不走,大爺就活剝我了。”模仿嗲聲是真不容易,霂霖說完就是一陣瘋狂搖頭晃腦,恨不得把剛才的話給甩去雲端。

徐媽媽聽罷,當然沒認出是霂霖在假扮,想到日後的大富大貴,趕緊溜了回房。

在這回房路上,就連撞著失神的瓊瑤,徐媽媽也沒過多細問。

怡紅院什麼客人都可以得罪,但是當今太子不行。

“大爺,水來了。”瓊瑤忐忑地在敲門,殊不知流月房中的畫面有多美輪美奐。

蕭寧懷中抱著霂霖,洋溢著如沐春風的笑意;床上躺著一對男女,一個睜著彎彎的眼睛,委屈地縮在不省人事的王彬身旁,淚水在眼眶直打轉。

“做了?”霂霖說要流月死,蕭寧就去找工具。

只見唯一能動的人,乖乖地交出匕首,諂媚地對霂霖說,“小東西,小心割了手。”

霂霖則是蔑視地問道,“殿下,您看我——能動?”

蕭寧一拍大腿,的確忘了給霂霖也點了穴道,忽然想了個更妙的辦法——他將匕首放在王彬手中,隔著被褥握緊王彬的手,精準地朝流月心臟的部位刺去。

流月最後在這個世界的表情,除了驚恐,只剩後悔。

霂霖只是心中為“好姐妹”的離世短暫默哀了一會兒,隨著蕭寧心軟解穴,“嗖”地一下跳下床來,頭也不回地向窗臺走去。

“你去哪兒?”蕭寧趕緊闊步追上,抓著衣袖攔得死死的。

“反正不回家。”

霂霖不喜歡東宮。那高高的城牆。一點兒星光都看不見,為什麼那麼多女子心馳神往,都願意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謀得一席之位。

蕭寧卻樂了,他的眼安靜地彎起,偏著頭,髮絲間閃過凝水的光,輕輕說了個“好”。

她聽他如是說,沉澱在心靈深處的情愫,竟是驀然湧了上來。

為什麼要這麼好說話,還有這種柔情似水的目光,原主好像從來沒有親眼見過。

原主和幸福隔了十餘年的春夏秋冬,曾以為永遠都觸碰不到的遙遠,她在這個晚上不但感受到了每一寸,而且點綴了不完美。

霂霖為原主惋惜,又為蕭寧可惜。

可惜的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踏上原主的老路,無論如何都不會對他用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