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付出熱枕去救人的人,非但真心餵了狗,還莫名其妙遭受到群眾的譴責。

就算最後真相水落石出,得了些賠償,來了句道歉,又怎樣呢?

不該受的,還不是全都受了?

他們有什麼錯?錯在救人嗎?

經歷了人性的險惡,有多少人還能做到義無反顧?

唉,一念及此,饒是墨子也不由感到頭疼腦熱。

他帶江逸,往竹林深處走去。

來到又一處溪澗邊上,墨子率先坐下,江逸跟著坐在了一塊光滑的石頭上。

“對心懷‘義’心的後輩,先祖沒什麼可教的,要說的唯有一句。”

墨子微微喘著氣。

江逸問道:“什麼?”

“一如既往,心懷大義。”

“可是先祖,我義人,人未必義我。”

江逸繼續提出疑問。

墨子微笑道:“看來後世對兼愛的瞭解頗有些淺。”

聽到這話,觀眾們頓時笑了起來。

“哈哈哈,江神的歷史知識也有天花板!”

“兼愛不就是天下兼相愛嗎,難道還有別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哎,不過這也情有可原嘛,因為江神都不知道!”

許多人忍不住發出調侃,江逸察覺到這些彈幕,嘴角微微揚起。

別說是他,就算是真正的歷史大家來到本尊面前,也得當個學生。

“兼愛分三層,一是博愛、二是互愛、三,才是施愛。”

“我先與後生說說何為施愛吧——”

墨子如慈祥長輩般說道。

他知道正有無數後生正在聽,於是始終以授學的狀態繼續道:

“墨家提倡‘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財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勸以教人’。”

“從此句話中,後生就應當明白,墨家所倡導的施愛,前提便是力所能及。”

“墨家不會讓不擅長機關術的墨者,去教人學機關;不會讓不擅長農術的人,去傳授農民興農之法。”

“同樣,墨家從不要求墨俠去遊說各國,也不會要求墨辯去殺十惡不赦之人。”

“墨家在必要時刻會要求墨俠以寡擊眾,必誅不義之徒,但從不會要求,他們在還沒足夠能力的情況下去硬戰。”

“後世要行義事,也當如此。”

墨子緩了緩,說道:

“如方才出現的下水救人,若一個人精通水性,那就可以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行大義。”

“但若一個人不熟水性,非要他下去的話,何嘗不是種謀殺?”

“他可以選擇報官,或尋找長杆遞出,這同樣是行義,同樣無可厚非。”

“如你還給我看過的以強欺弱、以眾擊寡之事……”

“若有人分明只是孑然一身,卻要求他去以一敵眾,賭上全家的未來以命相搏!”

“那那些只張張嘴,就瘋狂要求他拼命的人,何嘗不是一種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