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裡,曹操看了看自己穿著的丞相服,心事重重的喝了一杯酒。

他在想,自己到底該如何做?

是得到認可,還是繼續做王?

他喝酒的動作很慢,很慢,舉手投足間皆似乎蘊含了極大的壓力。

他,在思考,在挖掘自己內心的聲音!

此時此刻,他心中就好像有一個天使和魔鬼在打架,他的眼眸子時而左看,時而右看,徘徊不定。

這個選擇,對他來說實在太難。

沉思好一會後,江逸看到,曹操放下酒杯,再次起身。

從他的眼神來看,似乎已經做下了決定?

他望向丞相府內外,空無一人的大殿和前院,腰桿筆挺。

他一字一句之間,皆顯露著自己的心境。

“孤,二十歲初,便舉孝廉入仕,鎮黃巾軍、奏免貪吏、禁斷淫祀。”

“時政昏暗之時,是孤,敢除皇帝寵臣之叔父蹇圖,以五色棒處死,言明法紀,重塑大漢法威!”

“然,得之結果,竟是明升暗降。”

說到這時,曹操嘴角不屑地撇起,大概是想起當時那個昏暗的時代,嗤之以鼻吧。

“孤,初為官之時,亦欲匡社稷於危難之間,諫靈帝、斬奸賊、除逆臣!”

“不類其餘眾臣,皆空有唇齒,卻盡作懦夫之態,孤之前半生,無不求能匡扶大漢,故,當朝政受控時,孤便隻身刺張讓,拒董卓,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文武百官不敢做之事,是孤,籌謀當先,數次如懸刀於頸,九死一生!”

“雖未功成,卻也極盡漢臣本分,後孤深知,在朝難除董卓,故離洛陽,散盡家財,合義兵,且首倡義兵號召天下英雄討伐董卓,董卓首要的便是孤之頭顱!”

“後,便由袁紹為盟主,號十八鎮諸侯,孤亦入勤王之列,時已三十有餘,仍心繫漢室!”

曹操拿起桌前爵杯,給自己滿了一杯酒,繼續道:“盟軍初時,勢如破竹,董卓敗退,挾天子以逃長安!”

“本應趁勝追擊之勢,各路諸侯卻因懼怕董卓精銳,皆不敢西進,是孤領軍當先,冒死以赴!”

“然兵力懸殊,孤最終敗於董將徐榮,自身亦被流矢所傷,若無曹洪,孤命休矣……”

曹操面如愁容,霎時間彷彿蒼老了許多。

背,也微微躬了些。

江逸更加註意到,即便是這一代雄主,也終究,是難逃這歲月侵蝕。

“孤敗退之後,不敢歇息,立即建議諸軍各守要地,分兵入關,圍困董卓,諸侯又心懷鬼胎,並未從計,而是伺機發展自己的勢力……”

曹操苦笑:“讓孤最為寒心之事,是孤在前面奮戰,負傷而歸,得到的卻是他們人盡說孤,是想要挾天子,取董卓而代之!”

“可是,他們卻都不想想,是誰在出兵前就已經給他們建議,是誰率軍以死當先,卻無人相幫!”

“又是誰,在身受重傷之時,仍然提議他們出兵圍董,孤再有能耐,難道還能從那麼多諸侯手中挾持天子不成?”

曹操目色冷凝:“從那時起,孤便已明白,諸侯聯軍打出的‘勤王’旗號,不過只是一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