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胖子欣然領了這個任務,還嘟囔:“阿遠,早就跟你說了,人情練達是文章,你個清水侯爺,不貪財,不行賄,有時候吃飯連肉都沒有,當著好沒意思,還不如人家一個九品縣令。再說了,劉大善人隻手能遮天,你只是沒有權力的侯爺,過年的時候不去拜訪,你看,遇到困難了吧。”

陳遠笑笑:“我不喜歡這些應酬啊,清水侯爺就清水侯爺吧,我活得心安理得,錢花得坦然自在,你到底去不去。”

“去,當然去。”鮑胖子整了整衣襟,甩了甩頭上洗著的髮帶,擺了個姿勢,才大踏步而去。

這貨還真沒吹牛,跑了一趟,就和劉大善人約好了在“醉紅樓”見面。

這“醉紅樓”是膠東最高檔、最有名的酒樓,位於城的西邊,幕後的擁有人自然是劉大善人。

陳遠也是見過世面的,南京的酒樓,京城的酒樓,他也沒少去,雕樑畫棟、富麗堂皇,“醉紅樓”的意境跟那些豪華地區比起來,也是不遑多讓。一腳踏入,以為進了一座園林,寬大地庭院裡迴廊九曲,鳥語花香,院中幾棟小樓別緻精巧,不時傳出淡淡優雅地琴聲。

他和鮑參軍到了樓下,一個胖胖的就來招呼,陳遠大吃一驚,他居然是膠東治下的一個縣令,一個縣令崔疆替一個鄉紳跑腿,這個鄉紳,多麼大的能耐。

陳遠不動聲色,寒暄了兩句,就跟著他走,過了一重院落,沿著潔白地小石子鋪就的小路拐過一處小橋流水,穿過一片石林,又見一幢小樓,修長高大地竹子將紅色小樓掩映其中,翠竹搖曳,靜雅幽閉,令人心曠神怡。讓陳遠心神大震撼,他的侯爺府比起來,簡直不算事兒,有種想爆粗口的衝動,奢侈真他們令人嚮往。

這時,劉大善人已經到了,花白的鬍鬚,幹練的穿著,奇怪的是並不豪華,只是讓人見了,有一種自帶的威嚴。

“阿遠,這就是劉大善人。”鮑胖子介紹。

“陳大人,哦不,陳侯爺,別來無恙啊。”劉大善人微笑開口。

陳遠見到劉大善人的面,心中十分震撼,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所謂的劉大善人,居然是曾經的大學士,劉觀。

他不是被朱棣解甲歸田了嗎?何以短短兩年時間,就在山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劉大學士。”陳遠稍稍怔了一會拱手行禮,暗地裡防備,這個鮑胖子,居然能請動他,而且他又刻意指使自己的租戶不接受糧種,原來就是漢王的人,現在又故意針對自己,一切的一切看來,劉觀必有陰謀。

“不,侯爺過獎了,我早就不是大學士了。現在只是一介小小的布衣。”

崔縣令諂媚笑道:“大學士在朝嘔心瀝血三十年,如今到地方,亦是幫助弱小,扶危濟困,實在是天下讀書人的楷模。”

“不不,我只是儘自己本分罷了,先賢早有云,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我做的還是不夠。”

“劉大人消防先賢,我等敬仰萬分,望塵莫及——”崔縣令很胖,鼻子塌,馬屁拍得十分肉麻。

陳遠幾乎要吐飯,不過不動聲色。

“侯爺,我一介布衣,宴請你,你不會不給面子吧。”劉觀的話裡有話,眼神裡閃爍什麼東西。

“哪裡,哪裡,今天我就多跟劉學士討教了。”陳遠“謙虛”。

“侯爺請。”

“劉大人是老輩,還是劉大人請。”

“不,您是侯爺,我是白身,還是侯爺您請。”

“學士乃萬民敬仰,小子哪敢唐突,還是學生您請。”

他們在謙虛,十分“和睦”,好像以前沒有過節一樣。

崔縣令道:“樓道不窄,侯爺身份尊貴,學士天下敬仰,不如並行,如何?”

劉觀笑笑,望向陳遠。

陳遠點頭。

劉觀笑道:“那劉某就得罪了。”

上了樓,裡面也是極其寬敞。字畫屏風,都十分講究。分賓主坐下後,還未及敘談幾句,一行藍布素裙、衣帶飄飄的女子就端著瓜果香茗飄然而至。

衣也翩躚,人也翩躚,眼橫秋水。眉如遠山。這些女子姿容並非絕色上乘,可難得的是五官都是那麼的精緻,一顰一笑,一行一止都帶著散淡溫婉、俏麗可人,看得鮑胖子眼睛都直了。

若說方才所見的園林是一處脫俗的風景,這一行如風拂楊柳地女子何嘗不是一道淡雅的風光?

陳遠無視鮑胖子那豬頭,一直在整理思緒,觀察劉觀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劉觀對著崔縣令打了個眼神,崔縣令立即舉杯道:“侯爺初到膠東,以後就是主人了,咱們膠東的風情,膠東的美酒,清淡醇香,可不比江南的差,侯爺,請,今日我等不醉無歸!”

陳遠笑著喝了酒,然後劉觀也邀請喝酒。

一遍喝酒,劉觀拍了三聲掌,舞女又魚貫而入,翩翩起舞。

簫聲時而悠揚,時而驟然轉急,十二個少女以右足為軸。輕舒長袖,嬌軀隨之旋轉,愈轉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飛起,忽然又圍成一圈,玉手揮舞,十二條藍色綢帶輕揚而出,廳中彷彿泛起藍色波濤,領土的少女凌空飛到那綢帶之上,纖足輕點,衣決飄飄,宛若凌波仙子。

直看的陳遠有些眼花繚亂。

劉觀笑得意味深長:“侯爺,女子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