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立即吩咐大夫給朱棣看病,同時嚴厲封鎖訊息,讓各部帶隊守好大營,不得擅自離營,同時讓護衛守好朱棣的營帳,任何人不得靠近。

這樣一直過了三天,柳升、鄭亨等人對陳遠頗有怨言。覺得自己功勞顯著,在戰場廝殺,還被一個毛頭小子、白面書生指揮,他們多次去見皇帝,都被陳遠攔下,十分不服,氣憤不平。

他們找到張輔,讓張輔出面,你一言我一語,把陳遠說得很不堪,什麼乳臭未乾,自恃功勞,什麼書生誤國,錯失良機,到最後說什麼陳遠挾持皇帝。怎麼難聽怎麼說。

張輔對陳遠印象不差,而且他有些顧慮,感覺好像出了什麼事,但又想不出來。而且他在軍中多年,自然性格如火,被他們挑撥,也難免被他們感染說動,自己一個國公,陳遠一個書生,居然在擅自做主,連自己都見不了皇帝,讓他心裡不平衡,表示要為他們出頭。

他全副武裝,找到陳遠,質問陳遠。

陳遠不能說出實情,只是說陛下的安排。

“陛下的安排,我看是你的安排吧。”張輔大怒,拔出劍,要殺陳遠。進來彙報工作的神機營李英忙攔住他,“國公爺息怒,陳大人是陛下欽點的參謀軍事,國公爺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張輔餘怒未消,瞋目道:“誤會?什麼誤會,我堂堂一個國公,要見陛下,這小子為何阻擋?”

陳遠不慌不忙,臉色淡淡道:“陛下在研究破敵事宜,現在不宜見任何人。”

“好膽。”張輔冷笑,“研究幾天不見大臣?”

“國公爺,陛下主張,豈敢質疑?”

“我就怕是你的主張。”他刀指陳遠。

李英急忙把張輔拉住:“國公爺,咱們借一步說話。”

他死死把張輔拉走,陳遠才暗自鬆了口氣,額頭都出了冷汗。這些將軍,殺人從來不講規矩。但現在朱棣病入膏肓,這事情不能走漏半點風聲。

李英把他拉到離士卒很遠的營帳裡,讓士卒看守,不讓人進來,才低聲道:“國公爺息怒,陳大人這麼做,必有緣故。”

張輔恨恨道:“李英,你和陳遠同去了安南,你是不是受了他什麼好處?”

要說好處,不是沒有,因為陳遠的指揮,大破安南,李英才有今天掌管神機營的地位,他苦笑道:“國公爺說笑了,臣和陳遠,只是認識,並無交情。國公爺難道沒有注意到麼,陛下出徵的時候,就經常不能上朝,經過十多天的奔波,一天的大戰,陛下可能——”

“什麼?難道陛下他——”張輔大驚失色。

李英急忙道:“國公爺慎言,以下官來看,陛下的身體,關乎三軍的軍心,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出了岔子。陛下那天大戰,從早到晚,水米未盡,哪能經得起折騰,國公爺當穩定軍心,給陛下休息時間,我想陛下下令不追擊,也有這個原因在裡面。”

張輔恍然大悟,如果他一鬧,把陛下身體不好的訊息傳出去,阿魯臺抓住機會,伺機挑戰,那他們打還是不打,而且皇帝出了問題,後果不堪設想,他不覺背後一陣冷汗,十分後怕。

他性情耿直,說道:“柳升、鄭亨等人害我,讓我險些犯下大錯。”既然知道錯了,他立即冷靜下來,走了兩圈,對李英道,“你想辦法跟陳遠核實陛下的情況,然後彙報給我。我自己再找機會跟陳遠道歉,要殺要剮,我不會皺一下眉頭,但陛下身體關係三軍的將士,關係我大明的國運,不可不慎重。”

“是,國公爺放心。”李英回答。

陳遠這邊,剛進屋,就聽到了朱棣的咳嗽聲,心下大喜,朱棣終於醒了。

大夫伺候喝了水,退了下去。朱棣就慌忙問:“我睡了多久?”

“三天了。”

朱棣掙扎做起來,擔憂道:“糟糕,朕的這身體,若是早上十年,朕一定將阿魯臺徹底打垮,當前情況如何。”

陳遠將令各軍守營和封鎖訊息不讓人靠近的情況說了出來,然後請罪道:“請陛下恕罪,臣擅作主張。”

朱棣露出放心的笑容道:“你做的不錯,何罪之有。只是這些將士官勳高,又性烈如火,委屈你了。”

陳遠幾乎要將張輔要害自己的事說了出來,話到嘴邊又忍住了,他不是原諒張輔,而是自己的做法,知道會招嫉恨,朱棣剛剛緩過來,不要讓他為難了。

“張輔有沒有來找過你?”朱棣突然問。

“是,國公爺是來找過臣,臣——”

“他為難你了?”

“回陛下,沒有,國公爺只是來詢問下一步怎麼辦?”

但陳遠的眼神哪裡瞞得過朱棣:“張輔是張信的兒子,張信當朕隨我靖難,戰死沙場,替我去死。所以朕才讓他承襲爵位,索性他也能爭氣,替朕征戰安南,立下不少功勞。至於其他的人,勉勉強強,定然是以他為首,他既然來找你,必然是出氣的,這些**子,哪裡知道什麼大局,讓你受委屈了。”

陳遠差點眼淚都出來了,朱棣就是朱棣,太瞭解他的部下了,感激道:“陛下聖明,臣的安危不要緊,陛下得休養身體,阿魯臺則心不死,仍在附近搜尋,找尋機會。”

朱棣仰面躺下,嘆氣道:“委屈你了,朕倒不擔心阿魯臺,卻是擔心我大明無可用之將,這次出征阿魯臺,不僅僅是勝敗,還想為高熾瞻基留下能徵之將,你嘛,能總領全域性,但全國上下,不能只有你一個人吧。”

“陛下看重,臣慚愧,臣以為,安南局勢複雜,于謙能打理得井井有條,不僅僅是內政人才,軍事也不弱。”

朱棣怔了一下,想了想點頭道:“此子倒是可以,可以穩定一方,不過性情太過耿直,不知變通,不講人情,用他的人,胸懷必須過大,高熾和瞻基我不擔心,擔心的是後面的子孫,怕于謙死在瞻基後面,他不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