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註定是一個無人的夜晚,朱棣居住的地方倒是沒事,但是這麼大的事,怎麼睡得著,他獎勵了朱高煦父子,把太子打發去處理後續,只留陳遠一個人在身邊。

見他軟軟倒下,陳遠吃了一驚,忙上前去扶住他,讓他坐在墊子上。

此時的朱棣,白髮蒼蒼,去年才過了他的六十大壽,馬上就六十一了。

他坐在墊子上,氣喘吁吁,苦笑:“老了,老了。”

“老當益壯,不移白首之心,陛下雄心壯志仍在呢。”

朱棣睨了他一眼,苦笑:“不用安慰朕了,朕的身體,朕知道,年輕的時候,隨著皇考東征西討,後來多次討伐蒙古,又靖難四年,朕受了多少傷。朕每次受了傷,才會下定決心,一定要消滅對方,一定要給子孫一個安穩的環境。朕老了,也受不了幾次傷了。”

“陛下——”

“今天朕對高煦發怒,他的小心思,豈能瞞過朕,朕是突然意識到,如果他掌了軍,恐怕連朕都不會放過,何況他兄弟呢?”

“但他畢竟是陛下的兒子。”

“是啊,是朕的兒子,朕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有的臣子背後說朕老糊塗了,為什麼一再縱容漢王,朕心疼自己兒子,可以嗎?但到底,朕以前是虧錢了高煦,透過這兩年的考驗,朕知道了,你的選擇是對的。”

“皇上——”

“呵呵,你也別不承認,你想跟著誰,瞞得過我?不過,你是為我大明江山的未來,並不存在私心,朕也就懶得問了,朕只想問你,你想好了嗎?高熾仁厚,身邊能人多的是,雖然不會埋沒你,但你想要更進一步,卻很難,而且,他曾經還對你心存芥蒂。”

“陛下,臣還是那句話,無論陛下中意誰,臣都盡心輔佐。臣這個人很懶,要我天天上朝,天天處理一堆陳谷破芝麻的爛事,那還不是要了我的小命。臣啊,只要有碗飯吃就行。這輩子,是不想那麼累了,知足常樂,所求的那麼多財富和權力,到最後能剩下什麼。”

朱棣笑罵道:“你這小子,才二十出頭,怎麼心態比我還老。”

“臣膽子小——”

“你膽子小個屁,不過,眼下還有大事,這場大火,燒了三個主殿,又得重新召集民工,才買物料,花費動則百萬銀兩,頭疼。”

“陛下,我看,明天陛下還是不要上朝了。”

朱棣微微張嘴,苦笑:“是啊,該怎麼應對這些大臣的嘴臉。”

正說著,外面王振來報。說楊士奇,夏元吉,劉觀等人在外面跪著求見,有要事稟報。

朱棣苦笑:“來得這麼快。”他收了伸直的腿,盤腿坐起,搖頭道,“就說朕已經睡下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是”王振悄聲回去稟報,“楊大人,夏大人,劉大人,王大人,陛下說睡下了。”

王斌大人一把抓住王振,瞋目怒道:“呔,你個沒鳥的龜公,是怎麼給陛下傳話的,咱們上百大臣跪在這裡,陛下安能高睡?古語有云,君子無道,天必遣之,陛下遷都,殺傷無數,縱容罪犯,天理不容,所以天降大火。”

跪在後面的楊道,本來沒有資格,是被漢王的人帶著混進來的,這時候也沒有人管,他高聲道:“劉大人說得對,請陛下懲治首犯陳遠,其人殺人誅心,罪不容誅,請陛下誅殺陳遠,還都南京!”

“請陛下誅殺陳遠,還都南京!”後面附和的官員一大片。

楊士奇聽著兒子挑事,心中大怒,這個混賬,陳遠罪不致死,你為了女人,為了一己之私,競爭不過別人,用這下作手段,丟人。他想去揪自己的兒子回家,但是人太多,根本走不通,氣得他差點心臟病發,大罵怎麼生了個丟人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