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彬心跳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塞哈智徹底完了。

陳遠說得對,帝王心思難測啊,死亡,剛才離他多近。

大雨,忽然嘩啦啦降落,打在琉璃瓦上。

噼裡啪啦。

一會塞哈智的叫聲就聽不見了。

雨水,連線成了線,從屋簷滴下,洗滌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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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十八年冬月,朱棣乘龍攆,旌旗飄飄。

前面錦衣衛在前面護衛,接著是鐵衣衛,接著是文武官員,浩浩蕩蕩,綿延千里,往北方出發。

後面,有商人,有百姓,拖兒帶女,繼續跟蹤朱棣。

要做天子腳下的百姓。

一時南京為之一空。

街面上的當鋪,即使價格低廉,幾乎等於白送,還是無人問津。

董明況看了一眼空空的巷道,暗自害怕,要不是姐夫,自己買了一堆房子,想來屯高居奇,好在被姐夫提醒了,要不得虧到吐血。

他啐了一口,沒入隊伍之中。

讓楊士奇蹇義朱高煦朱高燧目瞪口呆的是,龍攆上還多了一個人,陳遠。

聖券正隆啊!

一刻鐘前。

“臣陳遠——”

陳遠被朱棣召見,來到龍攆旁。

“上來坐吧。”

“這?陛下,臣不敢。”

朱棣睨了一眼:“你想抗旨嗎?來,陪著朕下下棋。”

陳遠說了一半的話又噎了回去,上了龍攆,欠身在王振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了,又向朱棣拱手道:“不知皇上召見,可是有什麼事要吩咐臣麼?”

“嗯——”朱棣盯著棋盤,下了一子,臉色凝重起來,開門見山地道:“近來京中有關易儲的言語傳得很厲害,朕想知道,你對這事,如何看待?”

陳遠微微一怔,隨即說道:“臣也聽到過一些議論,臣覺得,這些人啊。真應了皇帝不急太監急的老話兒,太子殿下既然是太子了,大家就該一心一意效忠陛下和太子,有什麼事,做臣子的只管靜候聖裁也就是了,豈能存有私心,私自揣測聖意,挑起兄弟爭鬥,著實不該。。”

“滑頭,陳遠啊,你很滑頭啊!”

陳遠笑笑,放眼四周。龍攆用八匹白馬為驅,在官道上四平八穩。

駕車的小心翼翼,武士雄赳赳氣昂昂,目不斜視。

迎著朝陽,有俯瞰天下之感。

難怪劉邦說,大丈夫當如此也。

朱棣用手指點著陳遠,說道:“朕既然問你,你就老實答覆,你說,朕這三個兒子,誰最該當太子啊,誰最適合繼承朕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