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陳遠劈頭蓋臉一頓痛罵,吳月荷臉色煞白,身形搖晃幾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不是什麼俠女,行俠仗義?那只是個笑話,亂世離人,不過自個為己罷了,她從小習武。當然不是伸張正義,而是為自己冤死的父母討個公道。

她不是善男信女,在她手上的鮮血不少,她們的夥伴,也一個一個為了報仇而犧牲。

陳遠的話,她無從反駁。人家救過自己,自己卻讓他深陷險境,在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大人物裡徘徊。他本只是一個小書生,可以不參與這些事。她心裡湧起一絲愧疚。

又想起三叔的話,再跟他走進,自己的人也饒不了他,罷了,今後的事,不問他就是了。吳月荷咬咬牙,一聲不吭的開門。

“不要衝動,我已經說服袁百戶,讓他暗中保護好郭昆,他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吳月荷身形一震,猛然回頭,帶著不可思議和激動,還有幾分迷茫。

“為什麼幫我?”她吶吶道。

陳遠感覺到頭暈目眩,暗道這酒勁真大,歪歪斜斜躺倒在床上,喘著氣道:“第一次見面,你幫了我,我也不過是還你人情。”

他說得輕描淡寫,吳月荷心裡有些酸酸的。

陳遠繼續道:“當然,他只是一個百戶,能做的事情不多,我還需要想辦法說服趙王。”

“你有什麼辦法?”

吳月荷問完,遲遲不見陳遠回答,狐疑的走進細看,卻聽見他發出細微的鼾聲,不覺啞然。

————

朱瞻基一路小跑到紫宸殿,大臣們都被攆走了,自己的父王跪在門口。幾個小太監遠遠的侯著,一臉著急。

天氣炎熱,太陽曬到朱高熾身上,他的衣裳都溼透了,周圍都是他滴下的汗水,幾乎流成了小溪。

看到自己父王戰戰兢兢的模樣,朱瞻基皺眉。

“父王。”朱瞻基上前小聲叫喚。

朱高熾喘著氣道:“哎喲,你可算來了。”

“皇爺爺呢?”

朱高熾指著裡面道:“還在裡面呢。”低聲道,“大臣們都被攆走了,都過晌午了,你皇爺爺他還沒用膳,你快進去看看。”

自己還在被罰跪呢,還管生氣的人用沒用膳。朱高熾是這麼做的,也是這麼想的。他後來的廟號是“仁”。

說實話在中國歷史上能夠擁有這個廟號的人真的不多,尤其是大一統王朝的廟號為“仁”的皇帝僅僅只有三位,一位是宋仁宗,一位是清仁宗,還有一位就是明仁宗朱高熾了。

都說心寬體胖,就是對朱高熾的最高評價。相對於朱棣對於臣下苛刻,朱高熾則是寬以待人,能從別人的角度看問題,極少遷怒於人,因此他身邊才聚集了各樣的人才。他的太子之位也能得到幾乎所有大臣的擁護。

“三弟的屬臣呈上了幾份東西,你皇爺爺就龍顏大怒,我到現在還矇在鼓裡,瞻基,你幫我問問,到底怎麼回事?我也好改啊。”

朱瞻基苦笑道:“這事我知道,前幾天,南京府有人當街殺人,抓到犯人後,查實很蹊蹺,很難再查下去,秋闈在即,我不想再出亂子,於是我自作主張,壓了下去。沒想到有人找三叔伸冤,錦衣衛把證據查了出來。”

朱高熾仰起頭,指著朱瞻基,急急責備道:“你啊你,這麼大的事,怎麼不告訴我。京城腳下,出了這麼大的人命案子。”他朝裡面望了一眼,壓低了聲音,“真當你爺爺老眼昏花了不成。”

“孩兒只是沒有料到……”

“難怪你皇爺爺生這麼大的氣,行了,快進去給你皇爺爺賠罪。要是他老人家哪裡不適,回頭我再收拾你。”

“那父王你……”見他被太陽曬得嘴唇都乾澀了,知道自己連累了父王,心中不忍。

朱高熾苦笑:“不要管我,又不是第一回了。”這話說得心酸,自從朱棣靖難成功後,就沒少被父皇責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