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謝了。”陳遠感謝,老實說,夜半露水起,還是有些寒冷的。自己都還沒弄到生存的要點,就這麼生病了,那可不行,也就不客氣接到身上裹住。

不得不說,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這袍子看似輕盈,裹在身上十分暖和,還特別舒適。

老者走遠,屬下低聲問:“老爺,既然賞賜那個書生,為何不給他今晚一個住處。”那件袍子,可比一晚住宿貴多了。

老者搖頭:“我當年起事的之前,被侄子迫害,睡過豬圈,可比他差遠了。書生嘛,空乏體膚,餓其筋骨,鍛鍊鍛鍊,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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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剛過,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在村裡,公雞開始第七遍唱鳴。在繁華的南京府,城樓中,欽天監的漏刻博士就開始向全城報曉了。

激昂的鼓聲從皇宮正門向四面八方漣漪般盪漾開來,隨後,東西南北各條大街上的鼓樓依次響起,鼓聲分五波,要敲足八百下,在一波波鐘鼓聲中,皇宮大門、皇城大門,各里坊的坊門陸續開啟。

南京城裡大大小小的寺廟也都來湊熱鬧,僧侶們紛紛撞響了晨鐘,激昂跳動的鼓聲與深沉悠遠的鐘聲交織在一起,喚醒了南京府的人群。

店鋪都在開門,店鋪早起的夥計們打著阿欠神色木然的開始拆開店鋪的門板,準備迎接新一天的忙碌。拆卸搬運門板發出的“咔咔聲”響徹整個大街。夥計們和街面上的行人看來早已習慣了這種噪音,絲毫沒有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街道兩側,冒著熱氣的早點攤早已支上,攤主大聲吆喝著招攬著生意。

陳遠伸著僵硬的脖子,錘著痠麻的大腿,眼睛有點紅紅的。腰痠背痛,幸好有件袍子,下半夜不至於凍著。早晨起來才看到,這袍子是紅色,秀花紋圖案,質地柔軟,是上好的錦緞。陳遠對這些瞭解不多,說不上來,將它疊起來,放進行囊裡。

走著走著,不覺一愣,又到上次面片兒姑娘這家店裡。

老張頭眼尖,認出了陳遠,立馬給陳遠收拾桌子。

“來,來,公子請坐這裡。我家妮子昨日還唸叨你怎麼不來了呢,是不是嫌棄她做的面不好吃。”老張頭一邊擦桌子一邊道。

正在下面條的姑娘在不停的忙碌,右手拿起漏斗,左手熟練的放了麵條,放在鍋裡,一會撈起,放在放了調料的搪瓷碗裡,就是一碗熱乎乎的麵條。她也注意到了陳遠,像他們這種露天麵館,極少有書生來的,她也偷偷打量陳遠。

“公子怎麼眼睛有血絲,昨晚沒有睡好麼?”老張頭注意到陳遠心不在焉。

睡大街啊,能睡好那才有怪了,陳遠搖頭笑笑,不置可否。

老張頭關心道:“馬上就要秋闈了,你們這些讀書人,從來不幹活,身子虛著呢。稍有不注意就感冒、發燒。不要讀書太晚,要注意身子呢,身子不行可可什麼都沒了。”

他說著,面片兒姑娘已經端了一大碗陽春麵上來。

面片兒姑娘道:“公子,我爹爹說得對,讀書可急不得呢。就我像煮麵條,火候不好,麵條不熟,火候過了,麵條就爛了。你們讀書人懂得多,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陳遠笑著稱讚:“不錯,姑娘蕙質蘭心,是我心急了。”雖然說的不是同一件事,這姑娘說得確實對,自己心急火燎的去找什麼李青天,沒有任何準備,疏忽大意了。

得到陳遠稱讚,面片兒姑娘甜甜一笑,回頭繼續下麵條,不時偷偷打量他。見他狼吞虎嚥,想起應該是自己煮的面好吃,姑娘嘴角揚起弧度兒。

陳遠是真餓了,那糕點可不頂什麼餓。早晨起來,飢腸轆轆。

吃完了面,準備掏錢付賬,卻見老張頭神色不對。就是蹲在地上吃麵的貨郎也瑟瑟發抖,陳遠望去,原來麵攤前來了三個飛魚服男子,纏棕帽,手握住腰間的繡春刀。為首者十七八歲模樣,眼神凌厲,如一把利劍,沒人敢與之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