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出去之後,朱棣神情冷峻下來,望著雕龍柱子,眼神冷酷,忽而變得殘忍,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半晌,以手撫胸,落寞嘆:朕的這三個兒子啊——

路上,小太監豔羨道:“陳相公,一介布衣,能進去皇宮,得當今皇上賞識的,也只有您呢。”

陳遠客氣道:“陛下抬愛,那是草民的福氣,不知道公公怎麼稱呼?”

小太監忙道:“咱賤名王振,跟隨在尚寶監王掌印身邊。”

陳遠聞言差點跌倒,尚寶監王掌印不知道是誰,不過王振,他多看了幾眼這個削瘦的小太監,大概一米六多一點,仔細一看,還有幾分儒雅。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禍國殃民的大太監王振?

“公公原來是秀才?”

王振有些羞赧,慚愧道:“陳相公如何知道咱家,慚愧,咱以前也是個書生,也曾中舉人呢,可惜家裡窮,心愛的表妹離我而去,沒錢打點上司,幾年沒得啟用,幾乎到街頭乞討,萬般無奈,才——才進了宮。”他說得比較平淡,但陳遠感覺的出,他的心裡,充滿了憤恨,充滿了不甘。

陳遠唏噓,原來中了舉也能落魄成這樣,世事,誰能說得盡,可恨的人也有這麼可悲的過往,也是,如果每個人都能順風順水,心中沒有鬱氣集結,不是被人欺壓到了極點,誰又好端端的黑化。

陳遠安慰:“每個人嘛,都有選擇,要不是陛下抬愛,我也差點入贅,搞不好要餓死荒野呢。”

王振受夠了多少白眼,一個書生,進宮當太監,多少人唾罵,特別是那些書生學士,早把他罵成數典忘祖的千古罪人,他吸了吸鼻子:“多謝陳相公理解,這些年,也只有陳相公不嫌棄咱家,願與我攀談呢。”

據後世的史書,陳遠是極其討厭王振的,不過,現在自己也很弱,沒理由去得罪一個人,人家自宮,又還沒有禍國殃民,迫於生計而已,沒必要去看不起人家。就像青樓女子一樣,人家靠身體吃飯,不偷搶不殺人放火,何必去看輕別人。

況且現在的王振,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小太監。要得勢,也是幾十年後,自己完全可以製得住他。

“陳相公,到了。”王振打斷了陳遠的思路。

陳遠怔住,不是出宮嗎?眼前又是宮殿,這不對啊。

王振尷尬道:“陳相公,方才有公公來找咱家,說太子爺召見,叫咱領你過來,忘了跟你說,萬分抱歉。”

看他神色,哪裡是忘了說,分明是故意帶他來的,原來王振是太子朱高熾的人。

朱棣掌管宮中一切,朱高熾不聲不響,也收買了很多人。他的“仁”,可不是浪得虛名。

“王公公,你總算來了。”一個圓嘟嘟的小太監過來。

“常公公,咱把陳相公帶來了,你去通報一下太子殿下。”

常公公道:“太子爺吩咐了,要是陳相公到了,就隨咱家去見他。”

王振將佛塵收起:“那咱家就回去交差了。”

常公公點點頭,對陳遠笑道:“陳相公,奴才常寶,奉太子爺口諭,等候相公,相公請隨咱家來。”

陳遠點點頭,傳聞朱高熾很胖,他身邊的太監也這麼有個性,心中一動,見朱高熾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