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小女孩眼睛慢慢有神了,孱弱的聲音道:“謝謝恩公——我爹孃呢?”

陳遠有些歉意地說道:“已經不在了。”

小女孩悲聲哭了起來。

陳遠任由她哭了一會,柔聲安慰:“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現在照顧你自己的身體要緊。你還有其他親戚可以投靠嗎?”

小姑娘哭泣著說道:“沒有了,他們都逃難去了,多謝恩公救命之恩,春花感激不盡。”

“春花?你名字叫春花?”陳遠問道。

小女孩點點頭。

陳遠心想,怎麼取了這麼個名字,不過也難怪,農村嘛,都沒文化,又是女孩子,隨便取個花花草草的也就行了。春花,呵,比二狗好聽多了。

沒有親戚投靠,她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怎麼生存?

春花抽泣著慢慢說道:“今年鬧蝗災,一粒糧食都沒收上來,方園幾百裡都鬧災,能吃的都吃光了,連樹皮草根都吃得差不多了,有的村子還吃人。我爹孃帶著我進城想討點吃的,結果城裡那些大老爺到處攆我們,爹孃想賣了我換點糧食,可是,可是他們嫌棄我小,三天沒有大老爺要,爹孃活活……”

陳遠心裡堵得慌,為她的生計發愁,既然救了她性命,身有要事,沒有時間管她,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說道:“你現在已經恢復了,這點銀子給你,桌上還有些菜餚米飯,我會讓掌櫃的再給你準備些乾糧,總歸你的親戚還在,你去找他們吧。”

春花咕咚一下跪倒,向陳遠連連磕頭道:“恩公,求求你收下我當丫鬟吧,我能吃苦。我什麼都會做,爹孃都死了,我親戚都逃難去了,我找不到他們,回去遲早也會餓死的,求求您,救救我,收我做丫鬟吧,我不要銀子,能給我口飯吃就行了。求求您了。”說罷,哭泣著一個勁在地上磕頭。

陳遠知道她說的是事實,她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哪有自保能力,就算有銀子,路上也被搶了。

扶起她道:“我不是什麼老爺,也是種田老百姓,用不著丫鬟。”

春花聞言傷心欲絕。

陳遠嘆道:“你先起來,我還有事,要去辦事,不方便帶著你,你就在酒樓待著,等辦好了事,再給你安排。”

“謝謝恩公,謝謝恩公。”

小丫頭還很虛弱,陳遠讓她睡下,然後到另外一間房等待訊息。

直到半夜,陳遠已經睡著了兩次,樊忠才回來。

“怎麼樣?”

樊忠先是臉紅,然後才怒道:“公子猜得不錯,那娘們被安排在城南,晚上果然有人悄悄去見她,嘿,你猜是誰,居然是吳應德的師爺柳林。”

這個小妾才十八歲,吳老頭都七十了,能不出軌才怪。衙門守衛森嚴,正愁找不到理由去見鄺大人,火華之前能見到,那是被吳三田安排的,陳遠可以肯定,鄺大人現在被吳應德軟禁了,他沒有欽差大印,調不動吳千戶。

災荒,饑民,衙門粗暴,隨時可能點燃這把暴亂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