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如就把事情拖下去,走一步看一步,不曾想,趙氏就找上門來。

樊娘子把錢數了三遍,吼道:“小憨貨,還有沒有點骨氣,還不過來寫字據。”

“不能寫。”清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就見董明燕和董明況跑了進來。

趙氏怒道:“你們跑來做什麼,要反了你們。”

董明況害怕母親,縮起脖子,眼光朝天看。

要是平常,董明燕對母親不敢說半個不字,今天卻異常堅定,在母親的威壓下,一步一步走上前來,對著樊娘子,她一字一字道:“嬸孃,我還沒到你家,並不曾犯七出,為何要退婚。”

樊娘子嗤笑道:“你要弄清楚,那可是你孃的主意,她收了王家的聘禮,我陳家丟不起這人。”

董明燕道:“那是我孃的意思,我是清清白白的人,不嫁第二家,既然與陳公子有婚約在身,只要陳公子不棄我,我生是陳家的人,死是陳家的鬼。”

趙氏一張臉紅了又青,青了又白,他們的吵鬧,已經有很多人來圍觀了,她一口退婚,人家最多說兩句不義,那有什麼要緊,但女兒死乞白賴上去,她幾乎一口氣喘不上來。

“嫌貧愛富,背信棄義。”

“是啊,居然女兒還有婚約,就答應了別人的聘禮,董家真是見利忘義,以後還是不要與他家有什麼交往。”

“還好她女兒是明事理的。”

“可惜了,陳遠待人和氣,我腿腳不便,他還幫過我搬東西好多回呢,是個好孩子,可惜了,就是讀書不爭氣。”

“能考功名的又有幾人呢?陳遠這孩子好歹念過書,識字吧,家裡有幾畝田,董家商宦之家,陳家也是配得上董家的。”

看熱鬧的人紛紛低聲討論。大多是同情陳遠,討伐董家的。

樊娘子見董小姐目光堅定,有自己幾分風範,不由心軟了些,人家董小姐非自己兒子不嫁,也算找足了面子,不忍心對董小姐說拒絕的話。

“妹夫,這婚,都是我娘一個人的主意,我們和爹爹都沒同意呢。”董明況冒出小腦袋道。

趙氏回頭一瞪,董明況又縮到人群裡去了。

陳遠也是心情沉重,不知道怎麼收拾這個爛攤子,第一次感覺到,聰明在這裡用不上勁來。就在一籌莫展的時候,屋外尖銳的聲音傳來:“江寧陳遠何在?”

陳遠望去,就見幾個太監模樣的人進來,他們是來找自己的,驚訝不已。

“江寧陳遠何在?”一個太監又問了一遍。

“我就是,不知公公有什麼吩咐。”

太監看了陳遠一眼,道:“聖上口諭。”

陳遠茫然站著。

太監半天沒有說,一個小太監和氣道:“陳相公,接聖上口諭,如同聖旨,是要跪迎的。”

陳遠忙跪倒,很不想跪,可是入鄉隨俗啊,除非不想活了。

樊娘子也忙著跪倒,她也是迷糊著,但聖上兩個字聽得明白,那是當今皇上啊,心裡激動,也隨兒子跪下了。

太監才清了清嗓子道:“聖上口諭,江寧陳遠,性行淑均,令隨同陝西按察副使鄺埜入陝公辦,欽此。”

眾人石化,他們身在南京,也多少見過別人傳聖旨,可從沒聽過這樣的,一沒封賞,二沒官職,就讓他隨一個大官出去辦事,這算什麼事兒?

但對陳遠羨慕不已,一介白身,聖上親自下口諭讓去辦事,這以後,還不是飛黃騰達嗎?

趙氏的臉,從白到青,又漲成紫色。

陳遠也是驚疑不定,我要種地呢,你讓我出去辦差,還是無職無權的那種,估計最多就報銷路費。朱棣玩的什麼?不對,他怎麼知道我?我很出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