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池淵未回話,轉了身,在徐少卿眼底落下黑色陰影,那影子被月光拉得長長,抬起頭是他黑絲如墨,頎長背影走得堅決又快。

他出門,錦靴跨過門下框,彩繪碧瓦下,哭聲頓止,府中大部分丫鬟都是第一次見世子殿下真容,雖同居一處,只聽此人高冷,卻不見其人,還以為是隨老王爺那般性子。

如今看來,不是。

他那雙丹鳳眼,定是收買了天官,將天上最亮的那顆星嵌了進去,眼尾狹長,隨他眼底淚堂微微上揚,又在下眼瞼拋下淡淡剪影。

他鼻翼俊而有型,鼻尖挺挺,俏裡藏英。

再看那對薄唇,潤而有色,不見他笑,只要人心神盪漾,忍不住為他欣喜若狂。

垂眸顯病態,貴氣不嬌矜,抬眸展芳華,清秀且盈盈,神情一轉,堅毅又涼薄,絕美而生姿。

那雙美目落在曾言俏側顏,只見她一身煙霞色裙子,好似用夕陽裹身,酡顏清瘦,似醉,微醺,月色半露,風寒得緊,姑娘瞧著不冷。

他才寬下心,收回目光,轉而淡淡道:“徐商,你可知錯?”

那世子不問原由,直接來了這麼一句,眾人紛紛傻眼,徐商也是愣在一時,心下一沉,任這老頭怎麼也沒想到,今日受難之人竟是自己。

須臾,徐商眉間一凝,躬身,作禮,正色,“敢問世子,老身何錯?”

長道里起了風,吹來滿地落花紛飛,吹來陣陣寒意,宋池淵話音冷冷,不帶一絲情緒:“第一,那日啟明院失火,你非但救治不急,還讓縱火之人離府,間接導致宋光臨失蹤……”

這第一條出來就已嚇到不少丫鬟,皇上御封親王失蹤,此事非同小可,萬一小宋王爺不回來,萬一陛下問起,不僅徐管事要承事,更要殃及府中許多人。

眾人正憂神,只聽宋池淵接著道:“二,放任祠堂家丁行猥褻之事,不管,不問,不教,不為,此等行事,如何管制下人?其三便是最好證明,適才府中丫鬟十八名進我府中,你卻現在才來?何用?”

何用?

你有何用?

聽這一席話,徐商不禁懷疑自己。

莫非真是老頭子年紀大了,無用了?

那群丫鬟聞言,個個垂下腦袋,再也不敢多出聲氣,這召南王府的三個男主子向來不問事,大夥鬆弛慣了,如今真要計較起來,可以說這召南王府中人人都有錯,無一人獨善其身。

除了曾言俏。

這姑娘遊離在外,咬著指頭深思:“原來他在偷看我,竟有多少丫鬟進門都知道,或許是……”

喜歡上我了?

那雙杏眸骨碌碌轉了一圈,停在宋池淵身上,姑娘咬著唇,竟泛起幾分甜蜜。

少頃,曾言俏試探著開了口:“世子殿下,其實…依我看,這些也不是什麼大事,要不我們小事化無,就此散了?”

宋池淵自是不依,看她一眼,“現已亥時,該你就寢,這些丫頭你若喜歡,就挑幾個留在院中伺候,除此之外,不許多言。”

他是有些霸道的,曾言俏按下心中歡喜,挽了綠籮與羞月,“那就要綠籮和羞月!其他人也是一片好心,世子殿下可千萬別罰!”

“知道—”

宋池淵應下,目送姑娘帶著人進門,與徐少卿擦肩而過,來人低著頭,直直走向徐商,掀袍,跪下了,拱手叫一聲:“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