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就這啊?”

宋池淵笑容一滯,“你說話怎麼這般散漫不遜,實在叫人……”

“煩!”曾言俏想也不想接了話,用眼神辭退店小二,慢悠悠撐起竹筷,“世子殿下說得是,是我不好,我太煩人,而且自負,不光自負,且愛慕虛榮,貪圖富貴,不過呢,天下像我這樣的人比比皆是!”

這一番話下來,她看也不看對面的人,獨自搭著筷子,有一口沒一口吃著,宋池淵被嗆得無話可說,沉悶一會兒,乾脆起身罷了。

眼不見心不煩。

他身後姑娘衝著他背影喊道:“世子殿下不吃啦!快過來吃美人蔓啊!”

“……”

那語氣真是叫人心煩,一聽就是刻意膈應人。

宋池淵聞言轉身,端著一身如玉之姿,穿著一襲灰布粗衣,笑看堂間長袖飄飄的灰衣女子,“姑娘怎麼不問問,昨夜是誰替你換的衣裳?”

原是想嚇唬嚇唬她,可惜曾言俏並不吃這一套,她道:“我管誰換的,反正不是世子殿下。”

宋池淵雖沒期待她反應,不過這般無所謂的態度讓他心下一沉,眸中凜出寒意:“你就當真如此坦然無畏?”

她吃著沒油沒味的青菜葉子,冷不丁被質問了這麼一句,口中重重撥出一口氣,面上掛假笑:“是無所謂的。”

宋池淵亦不動,就看著這死氣沉沉的人,披頭散髮,臉上嫌棄著,嘴上卻丁點也不含糊,分分鐘不到,桌上菜湯消失了一半,看來是真的餓急了,“想吃好的就隨我來。”他留這麼一句,身後立即傳來響動,姑娘道:“哎!來了!”

幾分笑意難藏。

此間,宋池淵也領悟要曾言俏聽話的秘訣。

誘惑!

俗人都經不起誘惑,她倒是認清了自己,微風輕襲,宋池淵解下腰間繫帶,攤手扯去一半,往身後一傳,“將你那散發束好。”

“是!世子殿下!”曾言俏自是賣乖答應,趁嘴上閒的功夫問道:“冒昧問一句,我這衣裳到底是誰換的?”

宋池淵抬笑,回了頭:“不好意思,正是在下。”

她正色:“世子殿下不是這種人。”

“你又如何看出?”宋池淵如此一問,見她將信將疑,瞪著明媚雙眸,玉手高抬挽青絲,露出凝脂似的手臂,無辜杏眼下,拂過春意無限,那神態,比睡著時讓人安心許多。他沉聲,“這客棧裡竟是雜役從商,除我以外,沒人能碰你。”

她眼中泛起明光,“那你……”

話未完,他垂眸,低頭,朱唇輕落她眉間,曾言俏徹徹底底呆成木人,心中一動,過半晌,又聽他這般放話:“總歸你也不會反抗,不論醒著,還是昏迷。”

話音落地,那世子轉身離去。

這般浪子行徑頓時讓曾言俏有些嫌棄自己,她茫茫然漫步幾許,回到榻上怔坐,輕觸額間,心道:“雖是喜歡的,可他如此輕薄,真是有些看人不起。”

十里清風明媚,襯著客棧裡金桂飄香,有人端立門前,破天荒的自言自語了一句:

“確是,有些輕怠。”

*

不多時,一個神氣十足的小青年從裡間推門而出,細看是個女子模樣,穿一身灰領圓袍,髮鬢全束,瞧著嬌小怡人,神態自若,她略一抬眸:“走吧,世子殿下,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