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

他說瞧什麼?曾言俏原本看懂了大概,結果綠籮一陣嚷嚷讓她分了神,回過神來,適才的人竟像黃粱夢一場,窗檻後空蕩蕩,只剩幾縷香菸飄散,證明這人,是真實存在過。

曾言俏四下看看,也沒看出哪些地方特別,這讓她更加好奇那位世子爺說了什麼,只是綠籮一直在耳邊“姑娘姑娘!”聒噪沒完,她只得沉下心,轉頭問:“何事?”

綠籮看這人宛如魔怔般盯著世子殿下屋裡不放,還以為姑娘怎麼了,人一開口說話,她才安下心:“公主府的謝姑姑還在等您,江姑姑原本替您推了今早的禮儀課,但謝姑姑說了,非要看到姑娘安全回到王爺府才肯走。”

曾言俏整理一番思緒,便問:“為何是公主府的姑姑來教我禮儀,難道王爺府裡沒人?”

這問題綠籮也答不上來,反而一頓瞎蒙亂猜,“哎!您說會不會是因為您之前在公主府得罪過什麼人?很有可能是公主殿下,所以這次才特意派了謝姑姑過來?以往的夫人們都是趙姑姑在教導,不過趙姑姑和小王爺關係好,因此時常被小王爺鑽空子,這回是說什麼也不能再讓趙姑姑教導您了。”

畢竟,短短兩個多月,府裡已經換了十八個夫人,這都多虧了小王爺!

曾言俏意識到這姑娘話密得很,且口無遮攔,好在並無惡意,而且還能從她嘴裡釣出不少有用訊息,簡直一釣一個準,放一個餌下去,能釣十條魚上來那種,她微微一笑,故作委屈道:“你說得對,只是不知道那位謝姑姑又是何等人物?萬一她不喜歡我,刻意刁難我該怎麼辦?”

綠籮道:“哎!姑娘大可放心!謝姑姑倒是對您挺上心,這不聽說您被小王爺帶走,趕忙就讓人回府通報,再說了,就算人家想刁難您,也要有個由頭不是?說起來,這位姑姑可是打小看著公主長大,在府中地位不亞於奶孃婆婆!您切記不要與她纏糾,別說您,就連小王爺都要給她三分薄面呢!”

曾言俏將此話記在心中,道了宣告白,又見夾道中有諸多丫鬟小廝,或提燈籠或端果盤餅盒,行著快步,來來往往。其中許多人見了綠籮,都要悄悄拿出果子塞進人懷裡,玩笑道:“愛吃嘴!賞你啦!”

綠籮討乖請個安,歡喜謝過,走了一路,捧了滿懷的果子,青棗、脆梨、紅桃、寒瓜、荔枝,應有盡有,曾言俏跟著享了福,睡眼朦朧的吃了一路,綠籮看這人累得暈頭轉向的,索性自言自語感慨道:“姑娘要是晚些回來就好了,今晚中秋節,說不定還能逛逛花燈,去東門廟會里祈福,我小時候見過一次,真是熱鬧極了!”

聽到此,曾言俏眼眸半開:“後來呢?怎麼不去了?”

綠籮嘟嘴道:“進了王府,自然是去不成了,平日裡想出去都是要找徐總管批假的,您剛才也瞧見了,那徐總管眼高於頂又不愛搭理人,能准假才怪呢!今早還是多虧了姑娘,綠籮才有機會看看外面的風景……”

說話間,兩人又過了幾處院落,只見那宛香院前有座樓宇,高聳於假山石雕之上,背襯青天,眺擁山水,其下綠草茵茵,晨露清凝,水榭亭臺,百花齊放,無數黑翼紫蝶正在上頭翩翩起舞,這場景宛若一幅畫,生機盎然,勝似仙境。

綠籮看曾言俏有興趣,便道:“此處是玉人樓,老王爺專為穆王妃所建,姑娘有興趣,等見過謝姑姑我就帶您出來走走。”

曾言俏倒是想,只是抵不住睏意重重,她道:“下次一定!待見過謝姑姑,我就得休息,不到天黑,千萬別叫我起來!”

綠籮巧笑應聲“好”,又吧啦吧啦扯了一大堆話,邊扯邊帶人往裡走,走了沒幾步,又猛然轉過身子,一臉凝重,“不好!姑娘這身打扮可見不得謝姑姑!”說著,一把拿過曾言俏手中衣裙:“先去打扮梳洗,再去見謝姑姑!”

這人又風風火火拖著人進了廂房,卻沒瞧見身後的公子,目送兩人進了屋,這才閒逛般回到長庚院,東廂裡,一盞雲霧新茶,白玉茗杯,素手芊芊,裡頭的人剛換了身天青色常服,神色鬱郁,卻更添了幾分豔麗之色,正如雨過天青雲**,煙煙渺渺見來人。

徐少卿道:“世子,人已經回去了,謝姑姑正等著,公主一事,應該能確定個二三。”

“二三?”世子捧著熱茶露出一絲冷笑,“十拿九穩的事情,何來二三?”

徐少卿噎住了,他又道:“左右她是嫁不成,又何必浪費功夫。”玉杯一放,輕喚一聲:“碧華。”

有女子應聲,從廂房內走來,螓首蛾眉,婷婷玉立,宋池淵道:“去宛香院辭了謝姑姑。”

不解釋緣由,也不給個藉口,就輕飄飄給了這麼一句,碧華伏身道好,走到門邊又想起一事,回首問:“今日中秋,世子可要去燃燈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