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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霽月驀地睜開眼睛,自錦榻之上坐起,白皙的額頭之上竟是佈滿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這個噩夢……已經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了……”

她穿著軟絨的貼身綢衣,翻身下了床榻,在木案之上取過一方木盒,小心翼翼地將其開啟。

木盒之中鋪著紅緞,其上擺放著一枚華貴無比的玉玦,玉玦背面更是篆刻著“棲雲商行”數個小字。

“娘留給我的遺物,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姜霽月摩挲著這枚用來取物的玉玦,神情有些茫然。

自從幼時記事時起,雲谷皇城之中最大的棲雲商行便悄然送來了這枚玉玦,起初是劉婆婆幫助自己保管,後來劉婆婆去世,這方木盒便一直都被自己貼身放置,始終都不曾前去將其取出。

“待到明日,我便年滿十六骨齡,到了那時便知曉了。”

姜霽月將玉玦放回木盒,重新鎖好,小臉上卻依舊有些恍惚之色。

已是不知道多少次,夜半在那龐大玄奇的夢境之中驚醒,那些瑰麗神異的光影似真似幻,每每都讓姜霽月這裡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玄異絕美的通靈之界,入目所見盡是靈蘊,漫天霜雪飛舞,那到底是什麼地方……”

“還是說,只是一個夢境而已……”

輕聲呢喃之間,姜霽月努力回憶著自己記憶之中那宏偉世界的殘餘光影,卻根本無法真正描繪出一幅清晰的圖景。

“太玄落雪,通靈之界,那裡曾經喚作‘太玄靈界’,亦是我的故鄉……”

驀地,清冷憂傷的少女聲音縈繞而起,姜霽月愣了一愣,下意識地抬頭望去,卻只見著了空無一物的屋頂。

那少女仙音似是有些惆悵,頓了一頓,繼續道:“星河大界之勢乃是千變萬化,絕無一成不變之理,此乃天道昭彰,即便是星河界源也無法逃避。而最先感應到世界變化的生靈,無非是此界那些早已化作凡俗的先天之靈,靈族所在的‘太玄靈界’,自然也在其中。”

“姜霽月,你是在宿命枷鎖重鑄之後的規則之下,化生而出的第一個靈族生靈,這不是甚麼偉大的使命,反而是當年命鎖諸事的因果之應。”

“可是此界的命運不會垂憐世人,界源雖有些許變化,此後卻會迎來宿命更加可怕的鎮壓。”

“逃離這裡罷,莫要像我一樣,尋不到想見之人,找不到歸家的路,最終只能做一個四處遊蕩的孤魂……”

“如此,豈不是可憐的緊……”

那好聽的少女仙音說到這裡,語氣之間竟是有了一絲自嘲。

姜霽月站起身來,神情呆怔,目光更是有些恍惚,顯然還不曾真正回過神來。

不知過了多久,閣樓裡早已恢復了靜謐,姜霽月晃了晃腦袋,瞳孔之間有迷惘之意,呢喃道:“方才我在半夢半醒之間聽到的聲音,難道是幻覺麼……”

吱呀。

正思忖之間,房門被輕輕推了開來,侍女魚兒端著臉盆走入閣樓,神情依舊似往日那般溫柔。

“小公主,該洗漱了,今日見你睡得香,奴婢便不曾捨得叫你。”

明亮的陽光隨著魚兒纖薄的身形灑落進來,姜霽月這才恍然驚覺,不知何時竟然已是至了辰時,天光大亮,自己卻依舊站在這裡發呆。

“這……好,且放在這裡罷。”

稍稍定了定心神,姜霽月接過盛著溫水的臉盆,目光之間卻依舊有些魂不守舍。

魚兒心下有些奇怪,卻也不曾多想,只道是自家公主睡過了頭,便盈盈笑道:“公主,今日是你的誕辰,三皇爺特意吩咐下來,賞賜了好多禮物哩!”

姜霽月眼角餘光瞥到了錦榻之上的木盒,心下記掛著孃親在商行裡留給自己的遺物,心不在焉道:“我知道了,你去罷。”

“好,那奴婢便在屋外等著公主。”

魚兒應了一聲,便快步走出閣樓,反手輕輕地關上了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