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早就嚇懵了,只知道抓著我的上衣,不斷地往上躍,可他越動,我們這邊越是危險。弄不好,三個人都要掉下去送命。

山間的橫風從我臉上刮過去,疼得我連眼睛都睜不開,只聽見那傢伙不停地喊救命,我被他噴了滿臉唾沫星子。

“你個大傻缺,讓你跑讓你跑,媽的,臨死還要拖老子墊背。”

我們出事的位置太過尷尬,剛好是山道轉彎的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兩邊的人都只能乾著急。

任永海一個人拉我們兩個,憋得滿臉通紅。

我本能地用懸空的右手拽住了掛在我身上的倒黴蛋,想將他穩住。

任永海趴地上,兩手死命摳住了我的手腕,使出了吃奶的勁,眼看他手背已磨出血來。

低頭看了一眼那個夥計,他現在似乎已經清醒過來,低頭看了一下黑糊糊的山地,而後淚汪汪地對我喊:“別鬆手,別鬆手,我不想死。”

我被他拽著衣領,脖子都要卡斷了,“待會兒你小子沒死,老子先叫你勒暈過去,那這笑話可就鬧大了。”

此時在我們前面渡過彎道的人也已經回過神來,次旺叔的聲音從前邊出來:“後面的喊話,誰掉下去了?”

“次旺叔,是我的人。”丹增喊道。

“人怎麼樣?”

“拉住了。”

“上來沒?”

“還沒。”

次旺叔沉吟了一下,緊接著便看到他帶著幾個人急匆匆地折返回來。他手裡拿著一捆繩子,一邊招呼人找石頭榜上,一邊指揮人手拉我們上來。

好不容易撿回條命,我對這橫斷山脈的敬畏之情又增添了一分。

“你們自己當心,這地方摔下去,那是連屍體都找不到的。”次旺叮囑道。

我看了一眼丹增身後的夥計,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原本他十個人的隊伍,不知道為何只剩八人,而負責殿後的兩個小兄弟也不見了蹤影。

丹增見我的臉色,自知瞞不過去,他朝前走了一小步,蹲下身來,對我耳語:“這山上不乾淨,已經有三個人被叼走了。”

我忙問他怎麼回事兒。

丹增朝頭頂上看了一眼,搖頭:“鬼知道,剛才還好好的,我一扭頭,跟在最後那兩個人,已經不見了。你說怪不怪,前一秒,人還好好的跟在後邊,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了,連一點兒響動都沒有。”

“你之前走的時候沒遇到過嗎?”

丹增搖了搖頭,說道:“我來過這裡,但都沒遇到過這種事。”

“這盤山道又長又陡,根本藏不住人。那兩人就算是失足摔下懸崖,起碼也應該喊一聲,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就消失了?”

丹增見我不信,又放緩了語氣:“老子哄你幹嗎,沒的可都是我自己的兄弟!”

原來丹增的手下發現那兩個殿後的人失去了蹤影,一看情況不對,紛紛嚇得魂飛魄散,到處亂跑,這才有了剛剛的一幕發生。

此刻丹增身後那幾個人,各個神色慌張,坐立不安,不停地朝四周張望,他們想靠成一團,又因為山道狹窄,不得不各自為伍。

我們還未說完,山道前頭忽然響起一陣喧譁聲,就聽德陽拉姆又尖又高的聲音傳來,大喊道:“次讓不見了!”

我們後邊幾個人一聽又有人不見,心裡頓時大驚。

丹增臉色霎時變得蠟黃蠟黃的。

我不敢等,招呼任永海立刻朝前頭走去。

彎道那邊的路況不比我們這頭好多少,山道稍微寬了那麼半尺,能容一個成年人闊步而已,我剛一過去,就和一個人打了照面,仔細一看,是滿頭大汗的強巴。他兩腿直打哆嗦,一看來人是我,帶著哭腔道:“不,不好了,次讓不見了,眼睜睜不見了!”

他身後呆站著的人也唧唧喳喳吵個不停。越過人頭,我看見次旺叔正趴在崖邊,德陽拉姆在他身邊不知道正說著什麼。

任永海和丹增緊貼著我跟了上來,我問強巴剛才發生了什麼。他抹抹眼淚說:“我,我也不知道。我走得慢,在最後一個,次讓就在我前頭,本來還說著話,我低頭繫了一下草鞋,他,他就不見了。”

丹增一聽這話,整個人都退了兩步,他渾身一震,追問道:“憑空不見了?連個聲音都沒有?”

強巴看著我,只知道不停地搖頭,並不回答丹增的提問。

這時,丹增身後的人群裡又爆發出來一陣駭人的叫喊聲,我心說不妙。

果真沒出兩分鐘,又有一顆人頭從後邊探出來,他兩手抱著山牆,對丹增喊道:“不好了,丹增哥,又有兄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