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本身沒有意義。

旅行的意義是旅行本身沒有意義。

看到這篇遊記,我想起來曾經徒步時遇到的兩個朋友,一個是深度遊的絕對癮者,叫做白毫,人稱毫哥;另一個是穿越狂人,叫朱峰,外號阿峰。

愛好旅行的人總是會有無窮的話題,也有無窮的彼此鄙視。彼此炫耀,也彼此對對方的旅行意義不屑一顧。我從來是好事者,熱衷於他們掐架,經常替他們約場子,也慰藉慰藉我這可憐的、無奈的,不能經常旅行的人。

味道不錯的蒼蠅館子,很好的黃酒,不知道在冰箱裡睡了多久的海鮮。黃酒永遠是既可以豪爽,又可以迷惑人的玩意兒。再加點熱,配點話梅什麼的,口感一流,暗藏殺機,媲美風霜老男人。

他們從來不炫耀裝備,因為害怕我心情好或是心情不好,就順帶走了。他們只會展示自己的感想感悟,偶爾炫耀照片。他倆唯一能得到共識的有兩點:不會旅行的人,不是說不旅行的人,是那種旅行了而不會旅行的人,照片中央永遠只會有令人憎惡的自己。而他們用文字記錄自己,用照片記錄旅行;第二,倆人都努力做一個會旅行而不是旅行的人,他們說旅行的意義就是旅行本身。

我挑事,為什麼毫哥你愛深度遊,而阿峰你就喜歡穿越呢?在這種看似矛盾的對立中,漸漸懂得了旅行。

在一個地方呆的久,既不怕錯過風景,也不怕看到醜陋。我嘗試去和人、和任何一個風景對話,而不是給不是這個風景裡的人說我到此一遊。旅行不是為了尋找風景,或是讓自己逃避現在的生活,是自己能不能有另外一個角色,看看自己能不能去接近和融入一個城市或是風景。

旅行最簡單的事情是到此一遊的精彩,最無聊是你為了逃避一成不變的生活而選擇去看別人如何的無聊,然後自拍加拍照的證明自己是多麼的愜意。羅列你去過的地方,似乎比你旅行的快樂更重要。你的旅行和導遊的說辭,網上的評價永遠差不了多少。

一次在蝴蝶泉,我一直呆到幾乎沒有遊客了,我才明白蝴蝶泉的美麗;還有一次,在成都和一個老人聊了許久這個城市,才懂得這個城市曾經是怎麼樣的,又如何是現在這樣的;我吃到那個城市自己認為的美食,瞭解那個風光的自尊和無奈。美麗是用來形容風景的,歷史是用來形容形象的,只有旅行的你才是用來形容這個風光和你當下的。

後來,開始有了一種叫深度遊的說法,其實在我看來,這就是我對自己和風光的尊重。我永遠不可能遍歷美麗的地方,但我儘量確保這一次的旅行對我來講是一種經歷而不是瀏覽。我用我的眼睛去旅行,我的心去旅行,僅此而已。

那穿越呢?第一次阿峰不反駁我,我也就繼續挑。阿峰告訴我,他之所以喜歡穿越,一開始是沉醉於戰勝感,戰勝自己、戰勝這座山、這個沙漠。他覺得只要自己準備充足,意志堅決,身體夠強,夠細心和大膽,就一定可以戰勝。

我也覺得這樣,最終我面對我的人生和世界,一定也信心和實力滿滿。

可是,上帝不會永遠眷顧你,無論再怎麼小心翼翼還是輕描淡寫,一定會出事。骨子裡,是人類太自以為是,小心是自以為是,大膽自信也是。山也好,水也好,大漠荒原也好,他們是活的、有生命的,越看似一樣越不一樣。每一次出事,他都因為化險為夷而繼續了,但他開始敬畏這個自然。

因為自然對人類永遠是無動於衷,所以我們必須敬畏他們,也就是開始敬畏自己。

後來,阿峰明白自己不是去穿越的,而是去看自己和經歷風光的。穿越本身就是目的,而不是穿越什麼才是目的。風光永遠比人們想象的美麗,因為每一個人都是風光的一部分。

過去我常說我征服了什麼,我現在總說我被什麼征服了。當然,好長時間沒有真正去旅行了。最理想的旅行,就是要明白風光一直在那靜靜的等著我,他不急,我也不急。我尊重他,他尊重我,於是我就不再計較得失,他也永遠不勾著我。風光和我怎麼看有關,太多的人有太多的風光永遠看不到。

那一次喝酒,阿峰和毫哥互相靜默,若有所思。我也就開始胡思亂想…

旅行的意義是旅行本身,無非是說旅行的意義是旅行本身沒有意義。

我們總是把人生描繪成一場旅行,那這個旅程本身也沒有意義。我們追求生命的風景,卻點到即止、人云亦云。美麗的人生在別人的傳說裡,或是你炫耀給別人的照片裡。我們逃避我們必須經歷的,刻意到那些風景里美化自己,卻不願意去尊重這個風景和經歷。

你喜歡參與到風景裡,哪怕純屬是給旅者準備的風景。你被別人或是這個世界洗腦,說著同樣的話、匆匆太匆匆的路過風景,你從來沒打算成為風景裡的自己,只會在意別人是否知道你曾經來過。你以為風景可以歷遍,卻發現最終你從來沒有旅行過。只是在別人的嘴裡、眼裡旅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