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明達猶豫了一下:“我黃門榮辱事小,五脈事大。既然你們都已經定下了,我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我黃明達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老幾位良苦用心,我記下了,亦菲。”

“爺爺。”

然後黃明達便對自己孫女貼耳說了一句。

聽完吩咐,黃亦菲走到我跟前,雙手開始解衣釦。我嚇了一跳,以為黃家要給我配個陪床的,不由得往後倒退了兩步。黃亦菲輕蔑地看了我一眼,雙手從敞開的衣襟裡拿出一個掛飾,從脖子上摘下來遞給我。原來人家的掛飾是藏在衣服裡,解開第一個釦子是為了方便拿出來。我差點會錯意了。

她遞給我的這東西,是個小巧的玉環,上頭用一根紅繩穿起。這枚玉環,表面溫潤,質地光滑,看形制是個古物。我拿在手裡,隱隱能感覺到一陣溫熱,不用問,肯定是人家姑娘家貼身的溫度。

若只是一個玉環自然不算稀罕東西。但這個上面居然嵌著金紋,走成蒲紋樣式,古代的金鑲玉頗為華貴,我拿在手裡一掂量,就知道不是俗物。

“小子,別掂量了,這可是我孫女的貼身之物。”

我聽出來了,黃明達今天被劉賓和劉正聯手擺了一道,現在還心存不甘,還要考我一考。這東西能掛在黃亦菲的身上,一定有它獨特的原因,我要是看不出所以然,傻乎乎地收下了,說不定就中了他們的計。

我把玉環捏在手裡,摩挲了一陣,沒有說話。但是一旁的阿堯卻莫名地生起氣來,還一直盯著黃亦菲,恨不得把人家給撕了。我一想準是這小娘們的醋罈子又打翻了,畢竟這東西是人家姑娘貼身帶著的,剛拿出來我就摸個不停,心裡想想也確實太猥瑣了,怪不得她會多想。

我用指甲偷偷摳了一下玉環上面的沁色。沁色特別深,假沁色

都是化學藥水做的,很淺,多摸一下還會被染上。我摸了好一會兒了,這玉與沁色早已合二為一!其實我是多此一舉,這枚玉環的真偽,不用鑑別,肯定是真的。這裡全是行家,若是黃明達拿個假的出來,那是抽自己耳光。

“甭摸了,你是禹陵後裔,又在龍骨堂賣古玩,將來還是五脈紅門劉家的傳人,看見那蒲紋,居然還瞧不出好壞麼?”黃明達冷笑道。

我趕緊低頭再看,看到玉環上的嵌金蒲紋,有點迷糊。所謂“蒲紋”,是用蒲草編製成的草蓆紋路,斜線交錯,狀如六角凸起的蟈蟈籠,是漢代典型紋飾,但他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黃亦菲不屑道:“蒲紋在玉器上用得並不少,你不會不知道吧?”

黃亦菲的話自然是挖苦我,金鑲玉是不少見,但是這玉環上的乃是一個嵌金蒲紋,若說常見,絕對不算,她這話無非是想放低玉環,抬高自己。

“哼,玩古董不光是講究一個值錢,還要講究一個獨特。這個玉環不算貴重,但它獨有蒲紋紋飾,別具個性,在方家眼裡,算是個有故事的東西,我對紋飾一知半解,但這個怯我還真不能漏了。”我心裡暗自盤算道,“要是黃明達故意考驗我也就算了,你一個小丫頭片子還想給我下馬威,門都沒有。”

黃明達確實有些手段,小小的一個玉環,就讓我進退維谷。我知道,剛剛青門和玄門出題考較,都是手下留情了,他們要是認真起來,我哪會那麼容易過關。一想到這裡,我就汗流浹背,意識到五脈的實力是多麼深不可測,自己實在是坐井觀天了。

“這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倒還真的知道那麼一點皮毛。”

“哦?”黃亦菲注意到我的目光,挑釁似的也轉過臉來。

兩人四目相對,我忽然發現,她的眼神裡似乎有一抹不捨的神色。

“這東西大概對她很重要吧?就這麼被她爺爺隨手送人,肯定有點不安。”想到這裡,我便說道,“此物既然是黃小姐貼身所戴,我估摸著應該是小姐的定情信物吧,一般信物都是私密,既然黃老爺子也知道,我斗膽猜測,黃小姐的意中人肯定是五脈中人吧!”

“你!”黃亦菲大吃一驚,臉色一紅,“你——你——誰叫你說這個了!”

我正要說點什麼,可黃亦菲已經扭頭走開。

藥老爺子見我跟黃明達不對盤,見黃亦菲去了,立刻也開口道:“哎喲,這個小丫頭性子野得很,我的去看看。”

劉正看了看其他幾個,青門沈先生搖了搖頭:“玄瓷黃明,這兩門都和佛頭挨著點邊,我們青字門是木器,就不摻和了。”

“請慢走。”

劉正笑道:“既然如此,這事就這麼定了。小林,明天我讓人給你送去相關資料。”

“老黃給了你一樣東西,我也再給你添件兒東西。”劉正說道。

我剛要開口客氣,嚇人已經把東西送過來了。我原以為他肯定是送個小瓷瓶,或者一套碗碟——說不定出手闊綽,直接送個汝窯碎片也說不定——結果等拿過來一看,我大跌眼鏡,我以為他也要給我東西,沒想到只是一幅字,上面寫著:“鑑古易,鑑人難。”

我無奈,點頭說是,“受教了,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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