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們的服飾和說話的口音判斷,這些人應該都是漢族,而且不像是定居於此的漢人。雖然西藏也有漢人,但是漢人已經和西藏人沒有明顯的區別。現在的藏區本身也是多民族雜居。

“但是這些漢人怎麼會請來這麼個跳大神的?”我有些困惑,據我所知,在西藏地區確實有請巫師驅邪的傳統風俗,而且落後的邊遠地區術士本來就多,迷信和落後是這些術士們賴以生存的土壤。

“莫不是內地的術士沒有飯吃了,連東北的術士都跑到德格來了?”我自問自答道。

“什麼鬼!”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老人走了出來,對術士說道:“大師,這件事太邪性了,恐怕要燒掉屍體才要得哦。”

“不能燒!這不是黑煞白煞。太婆生前冤屈大,被她媳婦放耗子藥給鬧死了。她的魂還在屍體裡面整死不走,你就是燒了她,她也會附體害人。”

“這樣啊!”那老人聽得認真,唯唯諾諾,不敢多嘴一句。

然後,就看見四個彪形大漢架著一個瘦弱的年青女人從人群中出來。我頗覺驚奇,一個骨瘦如柴的女人用得著四個壯如牛的漢子押著?再看,四個壯漢,兩個架住那女人的胛子窩,另兩個抬腳,那女人手腳被綁,嘴上帶著一個鐵罩鎖死了口牙,她亂髮如蓬目露兇光。

“我靠,這是要幹嘛!”我瞪大了眼睛,這個骨瘦如柴的女人明顯是被動了私刑,他們接下去估計要對這個女的不利。

老人哭著對那被綁的女人說:“媳婦兒啊,這也怪不得公公了,殺人償命,你毒死了你婆婆,現在你婆婆不甘心,入土不安,要起來拉人陪葬。你就隨你婆婆去吧,她也好安心。”

“我沒殺人!”那女的嘶吼道。

“時間已到!”那術士一揮手,嘈雜的眾人立刻安靜下來,嗩吶鐵磬聲也嘎然而止。

術士令人放下那口紅銅棺材,只見棺材的四角都掛著一隻半人頭大的銅鈴,這種鈴很重,純銅鑄,銅壁很厚,就算是颳大風都吹不響。

“老婦人死不瞑目入土不安,回來抓死了她兒子,灌了她媳婦的頂,本座現在要將罪婦就地正法。”

“看來銅棺裡躺著的是那個被毒死的老太婆,一旁被綁的年青女人是她媳婦兒。”我聽到了大概的經過,也不由得心裡一涼,“這簡直和麻王溝陰婚差不多,這不是陪葬嗎?”

“唉。你們節哀……這次我叫人重鑄的這口紅銅棺材,再兇的厲鬼也出不來。兇鬼可以穿牆入戶,但絕對穿不過金銀銅!”

那傢伙吹噓什麼紅銅在明朝的時候,都被用來雕鑄成關老爺神像,可以避邪之類的鬼話。還稱老太婆的兇靈無法超度,只能永遠的封住她。

“切記不可開棺!切不可開棺!!”

“胡說八道,裝神弄鬼!”

就在這時,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嚇了一跳,轉身一看,是霍心蘭。

霍心蘭將我拉到一旁,問道:“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噓!”

話音未落,只聽鈍耳的銅鈴聲響起。那棺材四角的銅鈴無風自響,一旁被綁的那個女子掙扎得越發猛烈,鐵罩鎖住的嘴裡發出非人類的怪嘯,四個漢子有些抓架不住了。

“什麼情況!”霍心蘭也不知道什麼狀況。

銅棺四角銅鈴鈍響,術士滿臉驚怖之色,連連喝道:“邪靈,現在是辰時,你也敢作祟?塵歸塵土歸土,人死豈能復生,投個好胎去吧!”說罷從懷中掏出一柄紫銅安魂鈴猛搖。

這時,聚攏的人群逐漸稀開一條道,後面走出十來個人,為首者面帶青氈骨刻面具,披頭散髮,身穿五色彩織羊皮襖,其聲低沉沙啞,分不清是男是女,他搖頭晃腦口中唸唸有詞:“黑貓兒叫夜子啊,起來不得喲……”

“這……”我對這種奇怪詭異的聲音熟悉不過,“這不是麻王溝裡的……”

見到頭戴面具的人來到,人群議論開來。那十多人領頭的所戴面具藍底粉面,青面獠牙,如啖人羅剎,其後十多人都裹著黑頭巾,身著黑袍。

“這是古藏教的人。”我一眼就認出了他們的裝束。

這群東北術士見這彪人馬突然出現,心中很是不爽,但無奈對方人多,故不敢有所動作。術士行道規矩和忌諱頗多,吃靈界這碗飯的人非常看重門規行規,其中有一條便是不與同行爭飯碗。在農村,十里八鄉之內術士或靈媒通常就一位,即使當地有兩位術士,他們所學必不同,如一人精通卜卦,另一人擅於摸骨,同地同行則犯了行道里的忌諱。

那戴面具的人手舞足蹈一陣,掄起鐵柺杖就往銅棺上猛敲,金屬撞擊聲刺耳不堪,眾人紛紛捂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