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不解,別過僅僅半月時間,曉棠怎麼就……

茹曉棠苦笑,原來,她的父親破了產,上下又有正妻和姨太太生的少爺們要養活,對於她這位外宅的小姐,只供生計已很不易,哪裡供得起讀書。

映月聞此,甚為惋惜,沒有密友陪伴,讀書也索然了,說:“你好歹要把這個學期念罷才該退啊!”

茹曉棠說:“話是這麼說,可家裡離不開我。”

見映月不解,茹曉棠照那下著捲簾的內室抬了抬下巴頦,說:“她病了。”

茹曉棠在兒時是喚正室太太叫親孃的,弄到後來就不知怎樣喚自己真正的親媽了,只是‘她’字替了。

“什麼病?”

“肺上的毛病。”

“你父親怎麼說?”

茹曉棠冷笑,道:“自生自滅!”

映月心中一寒,再也說不出話來,茹家父親自然不至於實口這麼說過,但總歸意思也是這樣罷,一個破了產的人,自顧尚且不暇,顧得了一個棄婦!

娶妻娶德,選妾選色,姨太太以色事人,能有幾時好?她深深喟嘆。

這時裡間咳嗽聲起,茹曉棠進去照應,等靜下來方才出來,本來要說什麼,卻看見映月滿臉倦容,不由道:“月兒,你不大精神嗎?”

映月也知道自己神色萎靡,卻是不便訴苦,含糊說夜裡睡不好。

她也確是夜裡沒睡好,戎長風正在盛年,自然床`事多,況他又是世家子弟,深諳風月。這最是不堪,她人小身子小,便是戎長風輕手輕腳曲意愛護,也依然覺得大象身下壓小貓,是在受著非人的折磨。

半年了,她在這種事上一點不能適應,經常事畢都珠淚連連,腹痛難忍。搞得戎長風常常盡興之後便是敗興,這種時候一點不願加好話給她,甚至衝她發脾氣,斥說他已經小心又小心,再疼只有算了不做了。

他有時候也輕言細語跟她說幾句話:你就一心嫌著我吧,做晤得,做晤得,你心裡越是推脫,那個地方就越幹,不疼才怪!

他近來買了藥,在事前塗抹,但那種藥最是要不得,正正經經的女兒家,叫人塞了油膩膩的藥劑到那裡邊,活活羞死。

因為這個,她也不能不想著有朝一日走人,這些藥叫她越發覺得床上的事盡是下流,自己整個兒就是給闊少爺暖身的姘頭……

她神色清悽地望著水中綠汪汪的茶葉,越發覺得重返學堂也意味闌珊了。

這時裡屋又傳來嗽聲,肺病最不討喜,雖然映月不見得怕傳染,到底做主人的多心,茹曉棠拿了手袋說:“出去走走吧,順帶我去買些止喘的藥劑來。”

二人步行由弄堂出來,都沒什麼話好說,信步而行,漸漸行到金陵中路的熱鬧所在,人多,不免有些擁擠,一輛汽車在身後叭叭按著車笛。

映月和茹曉棠避到邊上去,怎料擦身駛過去的竟是戎長風的汽車,由敞亮的車窗望進去,裡邊坐著一位摩登時尚的妙齡女子,戴著白俄女人的帽子,紅唇殷殷,芙蓉滿面。

茹曉棠不由納罕,道:“這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