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還得過啊,總不能因為皇上屈尊的買了點花露水就嚇的不敢活了吧。蘭陵和我傻坐了半天,硬是沒好意思主動和我說一次話,弄的倆人都不自在。國庫裡錢不夠,要修路,要架橋,要備戰,要賑災,李治還想這個時候在吐蕃動陰招,拉攏南詔各部,於是將自己的私房錢貢獻出來,可他私房錢仍舊不夠。記得我當時獻策時給蘭陵的說法是:“這些事情上別怕花錢……,”好嘛,現在到花錢時候沒錢,我就成了冤大頭。

內府採購一千斤的花露水,按蘭陵的說法,是用現銀支付,純粹是坑我。和歷史上傳說的那個李治好像不太一樣,這傢伙是個滑頭。他咋不用現錢支付,硬混淆概念說成現銀,明顯是打劫,我就不信他不知道銀賤銅貴的道理,一來一回,損失了將近四成的收益,我還沒個地方伸冤。

“不至於吧?皇上那麼大的龍威,說要我便宜賣他也行,搞了這麼個錢換銀的辦法出來……”這是蘭陵跟前,我還敢說兩句牢騷話,“就是白要作坊,白要秘方,我也不敢私藏吧?”

“想到那去了?”蘭陵有點扭捏,以為我諷刺她,一幅做錯事小媳婦的樣子,背對了我不敢露臉。“自古也有皇上暗地行商的。可仗威欺人的事,昏庸的尚且做不出來,何況聖上乃睿智之君。這也是沒辦法,內府哪有那麼多閒錢開銷,連興慶宮的工程都停了,才摳了這點錢出來,還不是想一次多訂點貨。”

蘭陵話裡也透著委屈,我受害者委屈,她話傳的也委屈。說到這連奸商李治都委屈,仨傻逼。頭一次聽說皇上缺錢話,連自家的房子都沒錢修的皇上。人家慈禧太后割地賠款的還賀壽大興土木,你一個唐朝大佬,滿世界仗勢欺負周邊國家的二橫皇上,至於嘛。

“國庫真地空的連這點錢都沒了?”按理說,這算是國家大事,怎麼也不該讓皇上掏錢。“上次聽他們說,今年不是歲收充裕,歷年罕見的嗎?”

“錢多少也有,哎呀,關鍵不是這碼事。”蘭陵見我羅嗦,身子亂扭了幾下,“有多少人明白你說的那麼個道理?你以為國庫的錢皇上想支就能支出來的?沒個理由,拿了大筆錢財去賣鳥嘴。去挑撥離間,去幹那些雜七雜八見不得人的事情,人家戶部裡就能把錢撥出來了?皇上一年用多少錢,那是有定數的,想多用就拿了理由出來。理由不充分,別說戶部不認,連令官都能跳出來指手畫腳一頓。”蘭陵也覺得皇家行商有點丟人,臭了個臉。“先皇在世地時候,就因為興慶宮翻建的事情被幾個老令官當庭指責過,還不止一次。當了群臣的面被刮臊,誰受的了?你當你那辦法佔理一樣啊?不說出去也罷,說出去難免有橫加指責的,哪個官員敢擔了這個看不見收益的責任將錢批出來?國庫的錢,用多少要見多少效益,都有個定數。沒影子的事就是拿了錢出來都不安生,你以為皇上就是想怎麼來就能怎麼來地麼?”

也是啊,投資要見效,花多少錢修多少路、養多少兵都是闆闆上定釘的事情。到敵國去搞破壞的錢,可多可少,短期內還看不到收效,全由了花錢的人報了,沒人敢擔這個責任。這年代還沒有形成專門的特工部門。都由兵部統一管理。兵部更沒理由伸手要這筆錢出來。

當皇上當地這麼窩囊,就能容忍別人指手畫腳的指責啊。要我當皇上,誰敢有意見,抄家,先抄個底朝天再說。李治明顯是欺軟怕硬,朝裡的大官他不想惹,他就挑了我這沒權勢的動手。還偷換概念,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算了,咱惹不起。

不好辦啊,蒸餾作坊還沒完全竣工,現在外面訂貨地都訂到半年後的了,皇上橫插這一槓子,連人家交了定錢的都沒了下落,做生意一旦出現這個事情,那就完蛋了,這臭的不是王家,是人家陳家。陳家招誰惹誰了?

“這個事是兩家合作的,我覺得你應該和人家陳家裡打個招呼,畢竟名義上是人家陳家的生意,我一個人做不了兩家的主。”由蘭陵出面的話,話好說。我要去說就壞菜,合夥做生意最忌諱地就是單方面先斬後奏。“要不你等等,我叫人把老四給找來,你倆談談。”因為花露水作坊辦的成功,老丈人放權,老四殺伐自斷,已經成為陳家姊妹裡的新興勢力,若小姨子是男人的話,那陳家老大就可以安心讀書去了。

蘭陵沉思了一陣,“行,你去叫她。這事來的突然,橫豎不叫你為難。”看了看我,歉意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往後內府得了這個好處,錢一旦來的容易,手就伸的更長。今天叫你放心,往後這伸手地事情估計免不了,可生意是生意,越想在生意上賺錢,越就得遵守生意上地規矩。再說了,皇家還做不出來與民爭利的齷齪事,更不敢讓官員們知道鬧騰,其實啊,皇上心裡也拐地沒個下落,揪了心呢。”

是啊,能不揪心嗎?成天裡輕商重農的政策,看不起人家做生意的,弄的滿到處唾罵商人,現在到好,帶頭做起買賣來,敢叫別人知道才怪。我現在大街上喊一嗓子:皇上帶頭做買賣還耍滑頭!不知道是個啥下場。也好,這個觀念從皇上開始扭轉的話,往後生意人能有個盼頭,就當犧牲我一個,幸福千萬商。瞎意淫一下,安慰自己。

老四見過蘭陵,加上本身就是個大膽女子,到顯的落落大方。這一點比我強,我就沒這本事。不吭聲,坐一邊裝擺設,女同志之間的事情還輪不到男同志插嘴。

蘭陵將大批次採購議案一擺上檯面,老四就拍板接受,利颯的驚人。只有一個條件,一千斤分成六交付。第一次交付的時間要放在十月份。還附帶了個優惠政策,頭三百斤的花露水不用支付先銀,賒帳給皇家,拿去先賣,賣掉了再給‘錢’。但是…請注意這個‘但是’,往後皇家一旦週轉開了,再買貨必須支現錢,而不是現銀。而且往後只能是現錢或和現錢等值的商品來交換。不提銀價。

蘭陵二話沒說就答應,天上掉餡餅的事,不答應就傻了。

聽到這裡,我就想把老四抱住親一口,太厲害了,太那啥了,啥叫血統?這就叫血統!高興勁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裡壓力全沒了。你不是打著週轉不開。沒錢地旗號來強行買俺家東西嗎?那俺先給你貨讓你週轉,有錢了再拿銀子糊弄俺就說不過去了吧?賒可以,一旦分成六次支付,拿一次貨清一次錢,想賴帳都沒理由。不但減少了一次大量交貨帶來的風險,還減輕了作坊的壓力,到了十月蒸餾作坊一開業,大勁就過去了。應付的過來。剛剛還愁眉苦臉的覺得虧錢虧名聲,被老四幾句話就化解開來。

這老天爺就是不公道,給老四個醜模樣卻補償她個好腦子,我咋要模樣沒模樣,要腦子沒腦子呢?和蘭陵對望了一眼,看出她也鬆了口氣,雖然嘴上不說,可仍掩蓋不了對老四的欣賞。

“伶俐人。這丫頭多大了?上次你家夫人託給老四找婆家時候和我說過,時間一長就忘記了。”打發走老四後,蘭陵急迫的開始尋根問底。

“十六十七之間吧,也就那麼大。”不知道蘭陵存了什麼心思,反正看她眼裡吐射不懷好意的光芒,“少想挖人,別想!你那個女掌櫃不是到花露水作坊裡見習過了嘛,不成再見習一次。老四不給你。”

“就知道你這人。要本事沒本事地,光學了護短。”蘭陵擺平了心事。神色正常了許多,“我是想啊,這麼聰明伶俐的姑娘家,光在這鄉里鄉間的埋沒了。往後呢,皇家供奉的花露水我就直接和老四商議,你就沒插手的道理了,是不?”

是啊,話是這麼說,可我咋聽著就這麼刺耳呢?我這個幕後黑手被忽視了,傷自尊啊。“別說的那麼直白好不?你好歹也是我婆娘,和小姨子穿一條褲子排擠你老漢是個啥意思?”

“你就死要面子的人,”蘭陵今天頭次靠在我身上,“夫妻倆大眼小眼的瞪了一天,還沒人家小丫頭幾句話來地實在。又顧全了皇家的體面,又保障了生意上的順暢,又賺了大把錢回來供你揮霍,你還有啥不服氣的?”說著用脊背夯了我一下,笑道:“小丫頭會說話,明明是賒賬,硬是說成先驗貨色,有板有眼,不滿意能退什麼的,呵呵……聽地就舒服。你咋就不會說這話呢?好像我找上門來砸搶一般,拉個臉叫我心裡難受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