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帽子這玩意好戴不好摘啊,我不明白劉仁軌耍什麼花招,若說給農學吸引人氣做廣告的話,他一個人的名氣就足夠讓不少走投無路的學子趨之若鶩了,不必把我這個打雜跑腿的少監拉扯上。

打雜跑腿就對了,別的我幹不了,也不愛幹。才高八斗和我不沾邊,通曉天下事的本事更和我沒有半分關係,至於能掐會算、治理有方之類的也說的過去,可還達不到賢才、賢良的地步。

這年代萬不可頭頂個‘賢’字,一賢就完蛋,生晦氣,滿街殺才日子過的生龍活虎,唯有賢才過的如同沾蒜一樣有一邊沒一邊的,苦不堪言。賢嘛,表率嘛,國之棟樑嘛;違法的事就不說了,賢不賢的都不能幹,可不違法卻違背當時道德觀的事大家都能幹,唯獨‘賢’得遠遠看著,你敢擄袖子上就有人站你家門口罵街。

“賢才可以幹啥?能鋪張浪費不?買倆胡麻餅吃一個扔一個那種。”

蘭陵含笑搖搖頭,“那不是賢良,是蠹蟲。”

“做生意能欺行霸市不?好比我踢你內府攤子,反正大夥生意人,相互踢攤子的時候多了,你踢我我踢你的。”

蘭陵竊笑搖搖頭,“那不是賢良,是惡霸。別說踢人店鋪,你做生意就不對,哪有賢良做生意的說法?只有大夥去踢你家攤子,沒你踢別人的道理。”

“沒知識吧?賢良都做生意起家的,懂啥?管仲賢不?他和二叔合夥做生意,滿世界踢攤子不說,還貪汙不少錢。人二叔心地純良不和他計較,擱現在得打十天半月官司扔大理寺判個無期吧。”

“這倒是,”蘭陵捂嘴笑癲了,收不住朝我倒過來。“鮑二叔怪可憐的,硬硬沒牙了,你叫的缺德……哈哈…快扶住,笑軟了…”

“沒知識的人都你這樣子,”鄙視懷裡的瘋女人,使勁扔了軟椅上朝屁股抽一巴掌,“逛教義坊去,誰敢不讓?”

“那可沒人敢說不字。”蘭陵抹了抹嘴唇,笑地發乾,拿過茶水潤了潤,“夫君是常去吧?”

“去過幾次,不常。和他們一起鬧鬧而已,沒男人去的話,小姑娘豈不是要餓肚子?”我善良人,賢良嘛!見不得別人捱餓。朝教坊裡鑽過幾次,姑娘家跳個舞啊,唱個曲啊,都好,扔把錢打賞。賓主皆大歡喜。

“那以後得偷了去,給人看見可不好,你得替別人想想。好不容易出個賢才,天下士子楷模。都當什麼的給你貢上;你倒好,一趟趟朝教坊裡鑽,這不給大夥都帶壞了嗎?”

“哦,蒙面那啥?那怪不得我,朝廷把教坊開學場對面,明顯就沒打算讓人士子們好好考試來著,和我有屁關係。”教義坊對面就是神聖的科場,我一直納悶朝廷這麼幹的目的。二十一世紀還知道把網咖控制在校園的多少米以外,可這年頭就是開放,直接給紅燈區開到考場對面,這邊考試都不凝神,還得掛記著對面的粉姑娘今天是不是方便……

“好了,不逗你了。”蘭陵見我說地猥褻,朝我擰了一把,“成天懶散的。該知道的事情不知道。來就是給你通個氣而已,順便過來看看你。照料個大肚子連朝我那邊跑的心思都沒了,前後就三里地,就是爬過去也沒一頓飯功夫吧?”

“那是應該的,”說著從書架上取下幾個小泥偶讓蘭陵看,“才從蘭廟拉了一車土,這不一天給孩子打泥人呢,要說這手藝都練出來的,發現我很有這方面的才華。”

蘭陵接過個看了看,擰眉扔了一邊,嘲諷的口吻道:“還真是盡心。妾身這邊可等了呢,往後我大肚子你不好好照料地話,蘭廟大著呢,我就給廟拆了派你給方圓五十里的黃土都捏成泥人,可是練手藝的時候。”

撇撇嘴,沒接話。悻悻的收了泥偶放好,“這熱天一過就生了,不是不到你那邊去,實在是……那啥…,大人的事……是吧?”

“你噎棗核了?”蘭陵不樂意推我一把,惱火地踢了腳下軟墩子上,“良心過不去了?覺得給大肚子婆娘撂家裡不管,爬個寡婦床上是個噁心事?你早怎麼不良心發現?還大人的事,你讓我生個不是就沒這麼多事了?”

“也不是這意思……”沒拿蘭陵當外人,在一起的時候連皇上的玩笑都敢開,在感情上實在是信任地不能再信任。到沒有說是良心上怎麼怎麼有負擔,關鍵穎如今那個艱難的小模樣實在放不下,能在跟前多陪一會就儘量多陪一會。我現在連丈母孃都不放心,就給穎留在炕上一起睡,儘量不讓別人搭手,二女老四堅決不能靠太近,總感覺自己照料更安全些。

“怕當爹的都這個樣子吧。”蘭陵表情有點寂寥,無奈一笑,“說懷大肚子辛苦,有個貼心的這麼個照料法,還真想懷個三五年去。”說著起身拉了拉群擺,順手給書架上的泥人拿了一個,“你就好好在家裡操勞吧,我想你了會過來,不用朝我那邊操心。”

“別誤會,意思……”

“意思我聽的明白,又不是失心瘋了。”笑了笑,輕手輕腳的靠過來,拉了我衣衫翻整順當,“也就衝你這個來的,說實話,如今就算你全身沒一點好處,就光這一點也就夠了。真是個見異思遷地別想朝我跟前湊。好呢,能這麼對你夫人,肯定也能這麼對我,女人家也就圖個這,還求什麼?”

“女人家也就圖個這,還求什麼?”穎一臉幸福的靠我身上。孕婦小便多,一陣一陣的,說不上嫌棄,只要我能搭手的地方沒一點嫌棄的。“白天不顯氣,晚上起夜的次數多了我娘年齡大了勞不下這個力,總覺得自己是個累贅。”

“胡說。”給穎身子放平,腦袋枕我腿上拉過個小單子遮她肚皮上,“你就是個受苦的命,現在該是歇下來地時候就別想那麼多。趁午上睡一會,下午老四、二女一回來就睡不成了。”

“剛還說瞌睡,這會卻精神了。”穎小眼睛睜地溜園朝房頂亂掃,“您陪跟前怪沒意思地,要不就夫君出去玩一會去。好些天沒見你釣魚了,釣些蝦米回來妾身愛吃。”

伸手朝穎臉上拍了拍,笑道:“兩口子說話還這麼客氣,管家天天從雲家裡買蝦子回來,哪天你不吃?不睡了就起來動動,今天雲厚,外面不曬,我扶你出去走走。”

“正好。您就魚竿拿上一起吧,妾身躺草地上看您釣,總比家裡窩著強。”扶了我肩膀哎呀哎呀的爬起來,伸腳讓我幫著穿了鞋,主動取了魚竿幫我拿上站院子裡喊二娘子護駕。又召集幾個貼身地丫鬟隨時伺候。

熱天起雲待家裡最不舒服,憋悶不說,一身膩汗,正好去荷塘邊上透個氣。靠近荷塘。涼風撲面而至,微微的水腥氣讓人覺得渾身通透,大蓄水池周邊厚厚的綠草如同墊子一般,連馬紮都不用,一屁股坐上去,然後扶了穎慢慢滾了草地上,喊二娘子拿幾垛子摘採下來曬乾的荷葉給穎當靠墊,姿勢擺地舒舒服服。

一出來心情果然不錯。穎愜意的靠坐在我身旁,饒有興致的將漁具箱子裡小玩意一件件拿出來打量,一會問問這功能,一會問問那用處,還學我的樣子釣了一陣,天陰的原因魚都浮頭了,好半天沒魚咬鉤。

“這塘子怕得千十斤魚吧?”穎指了近處水面上密密麻麻的魚頭,大的小的都有。雖然是放水時候地進的野魚。可有了安寧的棲息之所後長勢良好,各別上一兩斤大的我常釣。

“不止。這塘子大,該有個四、五千斤的樣子。”雲家這蓄水池挖地又大又深,魚浮頭時候看起來多,其實並不擁擠。“若真養魚,按這個水面大小,若一年出不了四萬斤活魚的話就算賠本了。”若按後世人工密集養殖的辦法,草、鰱、鱅、鯽兩年半池子立體混養的話,到二年魚體長大後還能投放鯰魚,兩年半下來一畝水域地收成就在萬斤上說話,若雲家這幾十畝的大蓄水塘子怎麼也該有十多萬斤的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