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球,嘿嘿,回家隨手扔給二女玩,這年代值錢,可按這麼個成色看的話,在我曾經的年代裡連當次品的資格都沒有,直接就是垃圾堆裡的貨。

沒用,實用性還比不上我家的花露水,也就是當個裝飾啊,弄個三癟四不圓的破爛酒杯之類,真想做什麼平面鏡子、光學儀器的,按現在這個科技水平健康發展個五、六百年或許有個突破,前提嘛,總得先把最基本的工藝流程搞到手才成。

從蘭陵的口氣裡能聽出來,內府有從海外竊取玻璃製作工藝的打算,可能已經暗地裡開始實施。這是個好現象,至少說明王家花露水秘方不在成為內府唯一的關注焦點,玻璃製品超高額利潤分擔了王家部分壓力,可以暫時鬆口氣了。

就讓他們眼紅去吧,都是紅眼狼,啥好東西都想朝自家裡搬,一群沒有教養的傢伙。哀嘆啊,泱泱大國,禮儀之邦,華夏兒女世代傳呈的樸實,典雅,秀逸,謙和…等等優良品質在內府這幫殺才身上一點都體現不出來!

悲哀,心疼,胃口就好,吃嘛嘛香。李家本來血統就不純正,腆個臉硬說自己是漢家兒女,可沒一點俺漢家兒女的樣子。李治還得裝儒雅,裝道學,蘭陵就沒那麼多忌諱,體內蠻夷基因正慢慢復甦,再這麼幹下去非得給俺這些真正的漢家兒女帶壞不可,華夏古國千百年文化底蘊將毀於一旦。

我覺得就快毀了,穎捧了個藏青色的茶碗出來的時候,我眼睛都綠了,綠完就差點掉出來。一把就搶過去,未果,穎抓的死緊。夫妻倆人還拉扯幾下,穎怕弄壞了寶貝,才不舍的鬆開手。

“小心了,市面上買不來呢,怎麼就不知道愛惜!”穎湊過來,雙手託在瓷碗下生怕我毛手毛腳的弄壞了。

沒理她羅嗦,捏了茶碗出了房子,站了光線充足的地地方細細研究。好東西。好玩意!晶瑩潤澤,如冰似雪,青中泛綠卻不顯突兀,隨了光線的變化若清流潺動;細膩的而不失大氣,菊枝、菊瓣模印線條流暢剛勁。

蓋碗輕輕敲擊幾聲,清脆悅耳,清脆……迷茫很,腦子有點發蒙。來唐朝這些年了。對這年代的瓷器燒製技術多少有點印象,青瓷有,都是青、青綠、青黃等不均勻的色澤遍佈其上,絕不是後世品論的那種成熟青瓷。能燒製這種青中帶綠均勻潤澤的釉面,並在敲擊中發出略帶金屬脆鳴聲的瓷器。還總沒見過!

“多少錢?”不管什麼時代能造地東西,這價錢絕對不會便宜,起碼比程處送來的幾套垃圾玻璃杯值錢的多,這是才是我目前最關心的。

“鬧的。”穎劈手給青瓷茶碗搶了過去。“沒價錢呢,蘭陵公主才派人送來給妾身賀喜,今年越窯就出了四件這個樣子,其中一件就送了王家,天大的面子,拿錢可算不來。”

“賀喜?你什麼喜?”四件?越窯青瓷有名氣,若真只有四件這種成色的的話,那還輪不到蘭陵送。肯定全貢品交給皇上收藏了,最多送蘭陵一件了不起。至於王家這種身份還當不起這麼大地禮,更別說穎這個誥命夫人了,哪怕她懷的八胞胎也不行。

穎自豪的摸摸肚皮,朝我挺了挺,“這還不算喜啊?”

“不是先前為這個都送過一次了嘛,那鐲子呢?”蘭陵斷不會為這個事祝賀,心裡別提多嫉妒了。早先裝模作樣的送了副鐲子。如今連王家門都不願意進。更別說送了價值連城的瓷器過來表達心意,其中肯定有蹊蹺。

“鐲子在啊。成色一般,定是公主覺得先前送地鐲子不好,才補送了瓷器過來。”穎小心的將蓋子蓋好,茶碗捧起來放了架子上,喜滋滋叉個腰左右端詳。

亂七八糟的。老遠看二女和老四一人挎了個籃子過來,裡面雜七雜八的放了些新樣式地針織小物件,老四籃子朝炕上一甩,“姐夫,你看看,作坊才織的。”說著就找茶壺倒水,隨手給架子上的新茶碗用上。

“啊!”穎正朝籃子裡打量,發現老四大逆不道的舉動,驚叫一聲,“放下!”

老四口渴,茶碗端了半截子被穎猛驚叫嚇一哆嗦,底還沒端牢靠,手一抖……

媽呀,沒等穎撲過來趕緊給她接住,硬硬扶上推了炕上。老四詫異穎的舉動,見我拉著亂叫喚的穎直給她打眼色才知道闖了禍,給孕婦大仙得罪了,連砸到地上的茶碗都沒敢收拾,拉了二女倉皇逃命。

“活不成了!”穎腿腳發軟,癱了炕上。

可憐很,才得個無價之寶連熱氣都沒見就毀於一旦,茶碗很硬氣,頗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風,仰八叉躺了的上斷成幾片。穎欲哭無淚,側臥到枕頭上不知道該怎麼發洩,先是踢騰一陣,腳片子砸了炕上估計有點疼,又出溜下炕蹲了茶碗屍首旁捧起一片癟個嘴心疼,看了一陣惱火地給瓷片恨恨砸了地上,叫道:“找老四算賬去!”

趕緊拉住,“碎了就碎了,茶碗嘛,可不敢算賬。”不是心疼老四,脾氣上來了,挺個大肚子不小心動了胎氣就麻煩。又是摟又是抱,小心的安撫一陣才放回炕上。“你可生不了氣,再金貴的東西也比不上肚裡孩子,茶碗不是有四套嘛,再要一套就完了。”

穎絕望的點點頭,摸了摸肚皮,“彆氣到孩子,彆氣到孩子…”自我催眠十來句,忽然仰頭癟嘴委屈道:“夫君,還是氣,窩的。”

“你等下,我給你想辦法。”這時候不能硬勸,孕婦內分泌本就和平時有差異,不隨心時候就愛耍個脾氣,更何況這一下砸了寶貝,沒暴走算是穎的涵養好。筐子裡的針織品都倒炕上。將瓷碗屍首一件件拾起來擦淨在籃子裡擺放好,笑道:“別急,有工匠會粘瓷器,一粘就和新的一樣。”

“又騙妾身,”穎無奈地朝籃子裡看了看,臨了拿了片放手上傷心,“老四真是魔星,這才半天。怎麼就落她手裡了?您看這胎子白地,密實地,就是碎了都比咱家用地好看。”

是好看,白膩的胎子和象牙一般質地,根本不是平時使用的瓷器能達到的密度。“你等等,”起身從案几上拿過個茶碗摔碎了拾個碎片回來兩廂對比,發黃不說,胎子中間還夾雜微小的縫隙。說是瓷碗,還達不到全瓷,有半陶的感覺。

這不對,吩咐丫鬟拿來個同樣的越窯青瓷瓶,敲碎了比較半晌。遞給穎看。都是越窯地東西,若光表面上不同也罷,如今連胎子都變化這麼大,根本就不像是一個窯燒製的。同一工藝。同一溫度,外表可能有差異,但內在不該有區別,和穎對望一眼,“這壓根就不是一種東西。”

“反正比咱家的好。”穎沒那麼多想法,心裡依舊懷念半個時辰前的高檔貨。

“彆著急,”我挑了個瓷片拿手巾包好揣懷裡,“你等著。我說不定給你找一套回來,就炕上歇好,不許找老四尋仇。”

穎不知所以的點點頭,以為我在安慰她,唉聲嘆氣爬炕裡頭傷心去了。出門跑廂房告誡老四、二女,儘量別出來給穎逮住活的,等我回來再說。蘭陵絕對耍花招,今虧得老四給碗砸了。想想王家平時做廣告的行徑。家家送那麼一點,也總是說多希罕多貴重。廣告做我頭上了,騙瓜子去。

“我想要點煤炭,”門房還破例通報一次,蘭陵正在家鬼鬼祟祟的做針線,不知道她繡啥,有一針沒一針地亂戳。裝作沒在意的樣子,端了茶碗喝了口,“過些日子家裡想學了人家盤個窯,從你這拉點煤回去燒。”

“窯?你燒什麼?”蘭陵放下針線,怪異的打量我一陣,“你家不是有石灰窯了嘛,還盤什麼?”

“燒瓷器用。”說著掏了包裹的碎瓷片甩了過去,“就燒這種。你知道,木炭不經火,悶了窯後不敢鼓風,溫度老上不去,燒出來的東西都濫糟糟不結實,沒這種好。”

蘭陵遲疑地開啟手巾,拿了青瓷碎片左右打量,笑了。“還真捨得呢,那麼好的瓷器都敢摔了看胎子,這才出了四件,就朝你手上歿了一件,怪不得別人傳你敗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