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根源(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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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濛濛的,冬天就是這個樣子,太陽也偷懶,起的比人遲,下班比人早,中午拿出寶貴的時間曬會太陽成了一天裡最奢侈的事。吃飽喝足,大椅子搬到庭院中間,捧一杯熱茶,伸展四肢沐浴在陽光下,讓光線直透心底,陰鬱的感覺一掃而空,彷彿迴歸陽光少年行列。
不知道別人怎麼想,可我覺得曬太陽是個淨化靈魂的過程,雖然不夠充分,至少好心情能保持那麼一段時間,有點可悲,竟然需要陽光來維持心情,想想以前就算陰天下雨,我還能莫名其妙的歡天喜地,境界啊,怎麼就退步了呢?
按理說我應該比以前更高興才對,家裡事事通暢,農學裡大夥幹勁十足,隴右的墾荒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大唐盛世雛形已顯,長安城比前幾年更加繁華,老百姓日子愈加富足,好像每張面孔都笑意盎然。我怎麼就變的跟不上時代了,以前憤世嫉俗還說的過去,大可以叫囂學校對不起我,社會對不起我,朋友對不起我……可捫心自問,如今沒人對不起我,家庭幸福美滿,與莊戶建立魚水之情,擁軍愛民的同時不管是政府還是軍武都對我有豐厚的回報,就算面前這個死人臉上司都從來沒給我穿過小鞋。
走路上有人問好,回家有人伺候,出行有絕世高手護衛,按這個年紀就有這麼超凡的身份,該有的都有了,人活著還求什麼?沒理由這個樣子,看來我患病了,心理疾病,得找個心理醫生。
“少監,少監?”
最恨沉思的時候被人打攪,怒目而視。常貴的笑臉映入眼簾,不耐煩的掰了掰手指,“什麼事?”
“就等您了,”能看出來,是發自內心的笑容,走進一步躬身道:“度產量,大白菜今日採收,學監已經到了。差在下專門來請您。”
哦!一拍腦門,正事忘了。精神恍惚,這麼重要的事還曬太陽,劉仁軌剛剛還在我跟前晃來晃去,也不說提醒一聲,良心大大地壞了。
大陣勢,百十名農學同僚都在田坎上拉開架勢,輪不到打雜的動手。這大白菜如今是金貴東西,一水的專家都貶了下襬,挽高袖子田裡精心採收,每摘一個都用麻巾包裹起來,過完秤。小心的擺放在旁邊的涼蓆上。
劉仁軌坐了大秤旁監督書記,見我小跑趕到,破例起身迎接。
“晚了,學監恕罪。”朝四面同僚拱拱手,也破例沒找藉口,笑著做檢討:“太陽曬的暖和,就睡過去了,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就等少監這神算了。”能看出來老劉心情舒暢,朝書記一擺擺手,騰出來位置叫我坐下。“那邊稱的快,這邊記的慢,看來這寫寫算算還得少監親自操刀。”
算盤如今在高層次地機構中已經開始流行,結構簡單,演算法靈活,只要用過的就再難罷手,我在農學裡提倡用算盤的時候好多人還心生疑慮,親手現場演示兩次後。包括劉仁軌在內都心服口服。像這種場合。沒有我來領銜書記這個角色就好像沒有氣氛,能把算珠撥的清脆有力、節奏明快又美感十足的人。全農學也就我一個了。
果然,我一出場效力十足,連報數的都中氣十足,多半個時辰就將一畝大白菜採收一空。
“我再核實一遍,”必須的過場,大數出來了,圍了一圈人就等了準確數字出來。我屬於人來瘋那種,圍觀人越多越能超水平發揮,撣了撣袖口,瀟灑的清盤動作就引來一片驚歎聲,斤兩分算,行雲流水地指法加上泰然自若的神情,臨了化兩為斤,加力撥算疊加進去,折去零頭,傲然道:“五千四百六十三斤!”
史上畝產最高的蔬菜誕生了,沒有歡呼聲,包括劉仁軌在內,大家被這個數字弄的有點缺氧,環顧四周,全是迷茫的眼神。
常貴首先反映過來,沒有想像中忘情地歡呼,只底個頭,分開眾人,軟軟的坐了田坎上獨自嚎啕,攻關小組成員被常貴感染,三三兩兩的圍坐著,或感嘆,或喜極而泣,旁觀的同僚或羨慕,或道喜,場面才逐漸熱鬧起來。
“恭喜少監了。”劉仁軌一抱拳,“農學成立至此,總算出了件了不起地業績,若不介意的話,老夫打算重新核實一遍。”
“同喜同喜,”我讓開位子,沒有遷怒老劉的失態,他不是不相信我,是過於激動了。
“的確,”劉仁軌根本沒用心複核,胡亂加了幾個數字就不負責任的停下了,“這個產量,說出去怕沒人相信吧?若不是親眼見到的話,老夫第一個不相信。”
“是真的。”常貴哭過後恢復了心態,在我跟前看老劉復核多時了,“去年時在下就預算過不會底於四千斤,不過還是被眼前的產量驚呆了。”朝我和老劉不好意思地拱拱手,“剛才失態了。”
劉仁軌不在意的搖搖頭,起身朝常貴一揖,“這兩年來,校書郎辛苦了。”回身朝我歉意的笑笑,“還有少監,當初沒有你力排眾議,以老夫的秉性,絕不會同意這個專案。少監學識廣博,老夫心服口服。”
老頑固難得真誠一次,趕緊和常貴還禮,“不敢,不敢。話誰都能說,這貴在堅持,沒有校書郎兩年來的努力,說的再有道理不過是空話而已。”說著朝常貴拱拱手,“常先生當記頭功!”
常貴委瑣的面目被我和老劉的讚譽搞地有點扭曲,手足無措地胡亂還禮不休,不過說實話,這麼一扭,眉目到端正了許多,比平時順眼了。
大功,在當時看,這業績堪比戰功。尤其農學才建立不久,一切還處於完善階段的時候就能出了這麼大成績,可謂奇蹟。當五千四百多斤地產量報上去的時候,連埋頭苦抓遠端打擊武器的曹尚書都驚動了,兩天後風風火火的跑來,及其失禮的就當面讓人從新將大白菜稱量一遍。幸虧是午後採摘,還沒太縮水,老頭胖臉被眼前地事實弄的有點哆嗦。半晌沒言語。老傢伙起心思了,我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看著,曹伯伯估計在衡量農學和***系統哪一個更能讓聖上龍顏大悅。
反正不管怎麼說,這龍顏肯定要悅一下。工部在這個方面就顯得理虧,農學雖說是掛了工部名下的機構,可說起來還是人家皇家資金供養,歸根結底這功勞不好朝自己身上攬,若沒有英明元首當初高瞻遠矚作的英武決斷。就沒有農學今天的成績。和皇上搶功勞就是罪過,可有頌揚一下偉大領袖的機會萬萬不能放過,要是奉承得當,比立首功的好處更多。
曹伯伯衡量這一點後,當機立斷地上奏報喜。全沒有請功的意思,奏摺裡馬屁先拍了個十足,娓娓細數農學裡眾人不辭辛苦,頂寒冒暑。為國為民不記個人得失,無愧皇家學院的名號,不愧是聖上親點的人才,然後按劉仁軌和我所述的一些小周折上大肆渲染,將去年凍雨裡鏟白菜無恥改編,就變成在劉仁軌和王修二位領導的帶領下,農學上下一心,三九天冒了雨雪守候試驗田裡三天三夜……
“我先吐一下你再說。”打斷蘭陵的敘述。胃有點不舒服,一陣陣朝上反,“曹老伯有夠無恥的。”
“恩。”蘭陵肯定地點點頭,“不說了,再說我也想吐。”
“沒事,我還忍得住,他還說啥?”雖然聽起來噁心,不過農學這臉一下露大了。滿朝都知道這個學院在成立僅僅三年時間裡搞了個衛星田出來。劉仁軌和王修三九天冒雪雨三日沒離開試驗田的事蹟更是傳的沸沸揚揚,常貴的名字也時常出現在各個高層機構表彰的名單上。無恥笑道:“噁心是噁心。聽完蠻順氣地。”
“哪就更不說了。”蘭陵笑著朝我砸了一拳,“凡是人就沒有不愛聽好話的,聖上的確是龍顏大悅,邊吐邊笑。不過確實是功績,莫說產量這麼高,就是個新種都夠你外面顯擺幾年了。要知道貞觀二十一年那菠薐國獻個菠菜,一個國家都跟了沾光,如今這白菜比菠菜更好,”說著拿了幾個滿鼓鼓的錦荷包出來,“我也沾你個光呢,聖上御賜了小玩意。”
“我看看,”說這伸手要搶。
“少動!”蘭陵橫過身子給我隔開,“錢還了再說……”
“希罕不?”荷包裡鼓鼓囊囊,肯定都是超級值錢貨,可惜不給看,失望地推了蘭陵一下,“五百貫錢也好意思朝我要,我馬上給你五百貫,你把荷包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