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啊,什麼侯來著?怎麼一扭臉又忘記了!摸了紙片出來複習一遍,有印章,刻的曲裡拐彎,有和沒有一個樣。

這爵位的玩意按現在來看還值點錢,有和沒有明顯不同,作為當事人還沒有充分把優越性體現出來,可當事人家屬就不一樣了,從侯爵夫人到侯爵傭人,伴隨著爵位的提升,讓家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換啥?才用了幾天?浪不浪費!”我死命的把半新的炕桌拉住,都有感情了,嫌二女夏天切西瓜時候不小心碰破點油皮,就打算拉去當劈柴,一群沒良心的。“不準動我書房的桌子!”忽然想起書房的案几上有無數傷痕,都我和蘭陵不知道怎麼弄出來的,補充道:“還有飯桌!”

“飯桌已經換了!”穎見我沒讓步的意思,招呼下人把花架子抬了出去,換了個不知道啥名貴木料的進來,“府邸要徹底修繕一次,早先的侯府和如今的侯府兩碼事……”

“停!”我衝上去給穎扭住,伸了手指在她面前搖晃,“幾?”

“三!”穎嬉笑著將我手打向一邊,“都沒昏呢,盡找事情。”

“大姐,我找啥事情。這家裡好端端的用得著修繕?正經過日子,咱那麼多閒錢拿出來糟踐?”錢無所謂,沒了再掙,可這一搞基建,弄的滿到處工地,還讓不讓人活了。“隨便花倆錢宴個客就算了,搞這些不合算。”

“閒錢還有幾個,”穎不為所動,反正渾身香氣繚繞,胡有威風。“家裡不是交給妾身嘛,您就放心,不影響家裡過日子。”

“……”躺了炕上。無力的威脅道:“你可仔細,這風水破了咱一家全玩完。”

“宮裡派了最好的天官,皇家建宮殿都人家掐的,可是幾輩子都碰不上的榮寵。戶部還分撥了修繕的款項呢,不用就糟蹋了。”穎試著掙脫我的掌控,扭了幾下沒成功,笑道:“夫君快丟開,妾身趕天黑得把事務安排下去。可不能誤了明天地宴席。”

“啥宴席?我封侯還你封侯?我咋就碰不到那麼多宴席?”就怪了,好不容易行個封賞,我就得天天累死累活的當勞模,婆娘就一天到晚宴席不散,“算算這一向你赴多少宴了?不累?”

“明不一樣,是東苑上設宴,”穎從懷裡掏了個明晃晃的帖子,“蘭陵公主派人送來的。弄不好能見娘娘呢。”

“娘娘?娘娘請你咋不請我?”我還沒見過武MM,聽傳言比馮寶寶漂亮點,眼紅啊!

“您得陛下請,娘們的宴席,老爺們跑去是個什麼道理?”穎得意的仰了仰下巴。打了個滾把我掙開,“老四明天陪著一起去,她那邊熟悉,妾身可頭一回呢。”

“切!”鄙視一眼。“頭一回吱裡哇啦的,當我希罕麼?”

“……”穎紅了臉,撲上來又擰又打。

這說話就降溫了,年裡頭一場冬雨下的豪氣十足,換個季節人還能忍受,可出現在冬季就令人煩心。瓢潑一般弄地試驗田裡和了稀泥,幾乎已經沒有別的農作物了,只有常貴帶領了大白菜攻關小組一干人馬發瘋般的穿梭於沼澤般的農田裡。努力維護碩果僅存的幾棵白菜不受雨淋水泡。

“都給我回來!”這凍雨,打到身上寒氣就朝骨子裡鑽,驟然降溫又沒點防寒措施,一旦侵襲個風寒,醫療措施又落後,我不想因為幾棵貌似白菜的植物搭上人命。斗笠蓑衣加雨傘都擋不住雨星子朝裡面鑽,站在對面的亭子下朝六個神經病吆喝,可能是雨大。遮了聲音。可能人家根本就沒聽進去,依舊不停的朝白菜地裡挖引渠。妄想將積水引走,加高地雨傘要不停的隨了雨勢轉變方向才能勉強給白菜遮擋部分雨水,還不時的被大風吹歪,常貴扒掉自己蓑衣試圖用幾根木棍撐起來擋在上面,正蹲了田中間滾的是個泥猴。

“這不行!”劉仁軌也頂著大雨過來了,皺眉看了幾個人在泥地裡打滾,“再好的菜還能抵上人命!”

“不要了!”

我咬了咬牙,就要朝雨地裡衝,卻被劉仁軌扯住,“我去!”老劉隨手抄了個鐵鍁,軍前衝陣一般地殺了過去,一腳給正在調整蓑衣方位的常貴踹倒,瞬間就給幾棵菜連根剜了起來,鐵鍁當地一扔,“斷了這念頭,都給我回去!”

正在忙碌的幾個人被劉仁軌的舉動驚呆了,直直站了雨地裡任憑雨水澆在身上,被踹倒地常貴回過神來,慘叫一聲,努力直起的身子再一次癱軟在刺寒的稀泥裡。

“別楞!都走!”再下去就等於自殺了,我奔過去一領子給癱瘓般的常貴拽起來,正反倆嘴巴子抽回魂,“走!”

大火盆子,廚房正賣力的燒著熱水,房臺後的接雨翁被搬了進來,一翁翁倒上,劉仁軌提了燒酒壺給輪換的朝嘴裡灌酒,等酒勁上來提了這幹一個個塞到熱水翁裡,臨了朝常貴頭上還澆了一盆。扭頭朝雜役吩咐,“看好了,熱水續上,不夠一時辰誰出來就拿開水燙!一群不忠不義不仁不孝的頑劣之徒!”

搖了搖頭,大部分人已經清醒了,被劉仁軌罵地蹲了翁裡不敢抬頭,只有常貴還一臉恍惚,看的我擔心,只怕他憋翁裡自盡。“忘了!白菜還在地裡!”

劉仁軌擋住我,指了指桌上,“過來時候已經吩咐雜役取回來了,少監也淋了雨,灌幾口薑片湯暖暖。”

“那就好,”抄了碗薑湯吸溜了幾口,暖和。朝劉仁軌遞了個眼色,倆人走到遠處銅爐旁烤火,給攻關小組成員減輕點壓力。脫了半溼的長衫搭在燻灶上,“這幫傢伙,沒辦法說。種菜種的命都不要了。”

“可敬!”劉仁軌點頭讚歎。“這才是真正的棟樑之材,我朝讀書人千萬,不乏才智絕倫之士,獨缺我農學這份忘私精神,”朝遠處蹲缸的幾個指了指,“即便是軍武裡也難得這份氣概。難得是難得,卻不能為此造勢,權當農學裡私下嘉獎。尤其那個常貴。我本看不上他,沒成想出乎意料之外。”

“哦,的確。常貴功利心重,在下看來這是個好事,起碼現在來說對他對農學都有利。有目標就有朝目標奮進的動力,學監與在下都是清心寡慾之人,或者這個常貴能帶來點不同地東西。”這清心寡慾說地我想嘔吐,一個重名。一個重利,沒半個好貨色,和倆跳蚤討論吃素一個場面。

“恩,”劉仁軌還無恥的點點頭,“相比之下。少監更能拋卻名利,這點上老夫自嘆不如。若少監覺得合適,提拔起來重用也不為過,我朝務一旦纏身。農學裡也好有個臂助。”

“這樣最好。”撮了撮手,喊人把白菜提過來看看損失,沒人敢亂動,原模原樣地送了過來,一大筐子沾滿泥水的貌似白菜的植物看起來很悽慘,我蹲下來給仔細分揀出去,還好,水沒有灌進去太多。僅傷了外皮兩層。白菜沾水就容易發爛,找了個乾淨巾子一個個擦拭乾淨,帶傷的就剝離下來。白白嫩嫩拿手裡欣賞,“不錯!”

“不錯!”劉仁軌也捧起一顆端詳,“早先只當少監一句玩笑話,不曾想竟然成真。”拿起片葉子聞了聞,朝雜役喊過來,“餵羊看看。”

“不必。”我給剝離的葉子整齊地碼在一起。交給雜役清洗乾淨。“這些都是依據,一片都不能糟蹋。讓那幫人泡好了過來。該畫的畫,該量的量,整理個齊全的資料出來。”

常貴有點蔫,換了身衣服過來時候步履踉蹌,看見案頭上擺放的白菜忽然來了力氣,猛撲上來,端起一個舉到面前,眼淚嘩嘩就下來了,不知道的以為他家誰讓問斬了,他正哭首級呢。

劉仁軌沒理這幾個神經病,交代雜役等了他們弄完再泡一次熱水,儘量把體內積蓄的寒氣都拔除乾淨。

“趕緊,該收集的資料抓緊,葉子剝下來就沒兩天好放了!”我後面大聲提醒完,拉了劉仁軌就走,到門口扭頭朝常貴喊道:“弄完了到我房間裡來一下,有事商量。”

雨下地很賤,常貴下午找我的時候竟然給停了,看來老天爺對提前幾百年把白菜弄出來很不滿意,故意跑來禍害我。我大仁大量,原諒它一次。

“坐!”朝旁邊的椅子指了指。常貴人不錯,很快就從哀傷裡調整過來,加上老劉行伍時候的經驗,熱水泡的小子滿面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