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越感這個東西比較複雜,按我的理解,應該和相對論相去不遠?就好比認識倆字的在文盲面前就成了學究,獨眼龍嘲笑盲人,瘸子大破肢截癱者一個道理。而王家莊子的莊戶們明顯有了這個趨勢,相對的優越感讓大夥覺得自己成了人上人,至少和後村比是這個樣子,這就讓後村的農戶和地主很惱火。

後村的地主老財人品不錯,姓趙,老四口(仨婆娘)和王家睦鄰友好幾十年,說不上富貴人家卻一家都知書達理中規中矩。穎擴建學堂的時候趙夫人就找上門來,提議學堂由兩家共同出資,條件就一個,後村娃娃享受與王家莊子相同的入學條件。

“那就答應吧,老鄰居的,咱家的石灰窯還在人家後村上呢,要求又不過分。”老趙家靠了七百多畝良田過日子,既不經商,朝廷裡也沒多大背景,倆兒子才過了考,在地方上當小吏,充其量算個殷實人家。

“也不單為這個,就是找了拉話呢。”穎覺得別人求上來很有面子的事,尤其近兩年上王家在地方上陡然崛起,前後找她辦事的人不少,場面上也支的開。“話裡話外提她家雖然地少,可莊子大,沒幾家農戶,幸虧有個石灰窯才顯的熱鬧點。”

“哦,那不錯,人家想讓你陳家過去投資呢。外面人不知道,以為王家莊子這幾年好轉是陳家過來建作坊的功勞,想給自家和莊戶謀點福利。”王家老莊子是塞不下作坊了,新莊子起了個碩大的織造作坊,雖然空地還有,可有了以前的教訓再不敢多建,免得織造業興旺起來沒地方擴建。“好事,看二女老四倆還有啥打算。不是想把香水和花露水分拆開來嗎,這下有地方了。”

“這麼以來先生不夠用。”穎只說學堂,沒搭香水的話,看來心裡有打算。

“我意思,你既然弄大了就好好請倆先生,錢咱家出了。娃娃們交了糧食是來上學的,從學堂外過了幾次,裡面都鬧哄哄逛西市的感覺。”沒有想像中學堂地樣子。連武術學校都不如,培養響馬很合適。“你照了人傢什麼郡主家的學堂的規矩試試,咱自家胡來可不行。”

“那可花錢,人家給族裡子弟的學堂,咱是給農戶辦的。”穎不情願的咧咧嘴,“說起來就是裝個樣子,也沒指望有過鄉貢的。”

“看,糊弄人吧。出發點就不對。才鄉貢,你弄好點說不定出進士呢,”想想也不可能,這年頭科舉科目繁雜,明經、進士、明法、明書、明算、秀才等等。光合格的教師都不夠,指望幾個省試不過關地考生能教什麼樣的學生出來。撓頭道:“算了,儘量弄好點,別糊弄人就行了。”

穎聽我這話笑了。“就按您說的辦,不過進士就算了。聽他們說,明年開制科,若有考明算的貢生進京頭一件事情就得是拜竭您,能得您力薦,甲第乙第跑不了。”

“少胡說。少在外面招搖,這說話就到學生過來的時間,就和那年謝寶一樣再被你打個半死。我還不給拉大理寺去?”頭疼,這年頭考試風氣不好,學生一來不說溫習功課,先滿京城攀附業內知名人士,指望混個好風評,這樣間接製造不少學霸學匪。

“少提那事,怪丟人的。”穎被我逗個大紅臉,不好意思的推了把。“謝寶呢?怎麼常時間不見您提?”

“算算該回京了。有杜、秦兩家照應,稍微磨礪幾年或許有個指望。”謝寶一直想去邊疆去殺吐蕃人。可能要失望了,現在吐蕃人值錢,殺多了不說別人,穎可能再次派遣二娘子打斷他另外一條胳膊。杜風已經開始著手戰後的善後事宜,按那邊細作傳回地情報分析,吐蕃明年有可能大面積鬧饑荒,國內牴觸情緒暴漲,政局紛亂,更別說維持大軍同唐軍對峙了。此消彼漲,就算這時候唐軍撤下來,吐谷渾的軍隊就夠吐蕃人喝一壺,抗戰兩年,終於能出口惡氣,當然不會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

火器送上去太晚,戰事接近尾聲,拿遠端打擊配合吐谷渾士兵作戰有點浪費,也不指望火器能左右戰局,主要是考核新型武器的實戰能力,要經過軍方的認可才能大規模裝備,而曹老伯就盼望這一天地到來。

從傳回來的軍報看,雖然在山地作戰制約了火器的發揮,但效果還是令人滿意,在唐軍牽制下,得到遠端打擊配合的吐谷渾解放組織戰果輝煌,已經逐漸收復三岔口地控制權,離打通劍南的補給線僅一步之遙。勒在吐蕃人脖子上的絞索越來越緊,一旦三岔口失守,吐蕃人就葬送了唯一的戰略優勢,再沒有同聯軍對峙下去的理由。

程老爺子近期送來的軍報已經有邀功的意思,而蘇定芳已經連續報回兩份有功人員的名單,鄭弘地名字排在功勞簿首位。令人費解的是,兩位老爺子在軍報上也頻頻提到我的名字,作為最早的戰術研討人員之一,其中提出不少影響戰局的策劃謀略,加上又是一戰成名悍將鄭弘的薦舉人,王修其人有著不可推卸的功勞。

“看來是推卸不了了。”無奈的聳聳肩膀,“不好辦啊。”

“朝誰家推?本就是咱家地功勞!”穎當仁不讓,反正我地功績就是她的功績,我沒地方顯擺,滿大街招搖會遭來唾罵。穎不同,她那圈子裡全勢利眼,連多打幾斤糧食都好意思拿出來掰掰,更何況是軍功。得意道:“要說小一輩裡能抬頭說話地,除了妾身就屬秦家夫人了。”

“別噁心,成天仰個頭就不怕尾巴骨折了,連打石膏的地方都沒有。”這是個在西安釣魚界廣為流傳的典故。以前有個漁友大價錢買了幅瑞典遮光鏡,號稱半年獎金都砸裡面了,為了顯示其眼鏡的價值所在,釣魚時不看魚漂看太陽,晃花了眼睛失去平衡。一屁股坐了地下正好擱在卵石上摔斷了尾巴骨。再見面寒暄的時候,有個壞傢伙問:“咋不打石膏呢?”經典提問從此傳為佳話。

穎當然不知道這個典故,但也聽出不是恭維她的話,使勁推搡我幾下,給正在炕上瞎咕咚的二女揪過來用刑。

“不許虐待孕婦!”提了腳給二女搶救過來,伸手朝她衣衫裡掏了包首飾地布包出來,“藏啥?假裝大肚子就指望公交車上有人給你讓座了?”

穎一把搶過去攤在炕上檢閱,翻來翻去品評。“這丫頭現在有錢了,我都捨不得買的,儘讓她買走了。”捻起個鑲指甲蓋大珍珠的簪子插自各頭上,端了銅鏡左看右看,臨了滿意的點點頭,“我戴幾天。”

二女張了張嘴,無奈的點點頭。

“娃的東西少搶。”給包裹收拾好扔給二女,“趕緊收起來。一會就沒了。”

二女連滾帶爬躲炕角上朝自己箱子裡藏,穎笑著摘了髮簪飈過去,“也收了,小氣樣子。”回頭對我道:“這丫頭藏私房錢不少,那一包首飾拿出去沒百十貫下不來。”

“你意思往後讓我朝二女要花銷?”看二女給箱子鎖嚴實才拖過來朝身上摸索。“賊著呢,身上就一把散錢。”

“朝外面放了多少帳?”穎笑著給二女下巴捏了把,“上次被你混過去,今天交代!”

二女嬉笑著豎倆指頭晃了晃。

“二百貫?”穎照頭拍一巴掌。“你說二百我就當四百算,老四沒良心的放一千多貫出去,家裡著急用錢卻假裝看不到。”

“咱家用錢和老四有啥關係?你就管的寬。”翻身下來朝房簷下搬了把躺椅,“都出來夏涼,外面星星多好,照地地都是亮的。”

“燈籠照的,和星星沒關係。”穎搬個板凳坐了跟前,“雲家池塘裡蛤蟆聲音吵的心裡亂。覺都睡不好。”

“盡胡說,那是咱家池子裡的聲音,雲家池塘離了多遠,你真成順風耳了。”去年不顯氣,今年家裡花園的各種兩棲動物滿了,青蛙夏天吵點能原諒,癩蛤蟆卻給人噁心透了,沒天敵。使勁的繁衍。昨天和二女打算在花園裡那啥一會。剛坐下,一頭大半斤癩蛤蟆旁若無人的從二女腳面上爬過去。才穿兩天地新鞋就被二女扔上了房。

“不管誰家的,咱花園裡算是進不去了,蟲蟲河馬的滿處蹦。管家說那東西招蛇和夜貓子,要不清理些,家裡就五毒聚會了。”穎抽個臉,苦菜花一個樣子,“要不是家裡錢緊,就給園子翻修了去。”

“嘿嘿,美很。”穎一說花園的表情我就想笑,有意思很。這就是當年穎鑑賞能力的真實寫照,“千萬別翻修,得給後代留著當參考,往後子孫不聽話,直接罰去花園過夜。對,從今開始就立這家法!”

“那就二女先去!”穎使勁擰過來,“都尉遲家害人,早說要翻修,可一花錢就只好朝後推,”扭臉朝二女道:“給你放地帳都收回來,拿咱家修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