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起來,臉才洗了一半,錢管家滿頭大汗奔來報告,莊裡蒸酒作坊出了亂子,被京城幾個大食肆聯手起來堵了門,外面的東西運不進去,裡面的產品運不出來,吵嚷了叫陳家的人出來給公道。

“說仔細。”穎接過我手裡的巾子一邊給我擦臉,一邊問道:“要什麼公道?”

“三十來號人,說咱家…,啊不,陳家裡的酒暗地裡賣給別家有勢力家裡,偏偏不念及同是商家的情誼,眼瞅瞅的看他們關張歇業也不說拉一把起來,既然死活都難保了,不如過來讓蒸酒作坊的護院打死算了。”管家指了指後宅外已經組織起來的數十名彪形大漢,“夫人,您和小侯爺就給個話就成,老漢給那幫潑皮都打將出去。”

“胡說!”穎皺皺眉頭,“報官了沒?”

“才派人上去,估計這會就快到了。”錢管家有點惱火的跺跺腳,畢竟現在王家一天天裡起來了,京城上下有頭有臉的人家多少都得給個面子,可今天竟然被幾戶開食堂的鬧到家門口來,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趕緊給追回來,就是報了案也給我撤了!”沒等穎發話,我搶聲吩咐:“讓人快馬去追,就說自家已經解決了,不麻煩人家,禮數要周全,當賠罪的話來說,不論怎麼也不許官家裡插手,去!”一旦官府派人過來就麻煩大了。家裡的釀酒作坊本身就不乾淨,禁酒令下來後就沒斷過朝外賣暗箱酒,有些關係必須靠這個維持。蘭陵也知道,朝廷上負責的人心裡也明白,量不大就睜眼閉眼的過去了,沒人願意因為這個事情跑來得罪人。可這次不同,那幫雜碎就是來鬧事的。根本就是合計好了叫官府來抓,一旦報了官正中他們下懷,過堂時候不乾不淨的一攀扯,就算官府不想過問,可風聲一下就放出去,老大個黑鍋扣上來,王家、陳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弄不好連名聲都得壞到這上頭。見管家派了人去銷案,才問道:“那邊動手了沒?”

“打了,咱家作坊裡的護院動地手,人家沒還手,光喊:打死就對了,比餓死省事。”管家說到這裡煩心的撮撮手,“滾刀肉,打幾下就停了。不還手也不好朝下再打。”

和穎面面相覷,均苦笑的搖搖頭,“派人給花露水作坊的老四叫來關了家裡,不許出面去答話,也給你孃家裡把話說清楚。別人就吐了臉上都不能動手,他們就等了咱家打人才有個說道。”進屋換了件樸素點的衣裳穿好,“這事情我來解決,咱家作坊該幹啥幹啥。去。傳我話下去,按鬧事來的人頭一人發個馬紮歇上,捱打的陳家賠現錢,搭五個遮陽棚,茶水供上,愛待多久隨意。給他們說清楚,這是王家的莊子,除過陳家地蒸酒作坊那一塊地方外。敢到莊子裡撒潑,那就休怪王家的人當賊偷打他們,打死都不相干!”

“夫君朝哪去?”正朝院外走,被穎上前扯住,“這事咱家出不得面,他們還沒膽子朝王家攀扯,就拿陳家說事而已。您一旦過去就算給事情攬過來了,咱王家沒道理趟這個混水。”

“我去看看。老遠撩個陣。”見穎擔心。笑了笑,“小事。不放心就隨我一同去看看,咱站遠遠的。”這不是幾個食堂敢聯手弄的事情,後面肯定靠了人,我和穎心裡都明白,這酒的事情弄的太獨,明眼人一看就清楚,肯定陳家是仗了王家的勢才攬了這個差使,說不定這次就是衝了王家來的。

出門間碰見被叫回來地老四,一臉不情願,迎頭見我和穎出來就衝了抱怨:“姐夫,也不出去管管,再耽誤幾天,朝廷裡的訂單都交不了差!”

“哦,你就在家歇一天,朝廷上我去說,壞不了事。”現在只能安慰了,下來交不交差就得看事情能不能擺平。

“我去找公主討公道!”老四見我說的沒點分量,馬上就想到這個強援。

“你消停!”穎順手就給老四腦門一巴掌,這時候當姐的說話就是頂用,“啪”一聲過後,老四捂了腦門老實的朝後宅走去,整個世界清靜了。

不好辦啊,蒸酒作坊門上橫七豎八地一夥子人,給門口圍了個結實,有幾個衣著光顯,不是一般人能穿起的料子,可能連食堂掌櫃、老闆一干高層領導都來了,撕破臉皮的架勢。想想也能理解,酒樓上全憑了天熱這半年賺錢,菜蔬瓜果的都齊全,外出吃飯地人也多,一停了酒客人少了多一半,尤其這些大規模的館子,虧損驚人,人家就是說餓死的話也不為過。

倆人站了遠處的樹下看的無奈,“一幫殺才!”穎氣的咬了咬嘴唇,“皮奸溜滑的,指名道姓的喊陳家,怎麼不衝了咱王家來?看不掀了幾十張好皮下來!”

“呵呵…”拍拍穎肩膀,笑道:“人家又不是瓜子,打死都不會提王家,來鬧事地,又不是送死。”

“這下去不是事,錢不賺可以,面子丟不得。”穎有點上頭,臉掙的通紅。“都那些酒樓上來鬧,記清楚,秋後算賬!叫他們知道,不光是王家,就陳家都不是隨便就能招惹的!”

正說話間,老四攜了蘭陵也跑來看熱鬧,看來今天蘭陵來的早了,站跟前看的津津有味。老四則一會就貼了蘭陵耳根子上咕嘟幾句,蘭陵微笑點頭。

穎過了個眼神給我,我輕輕點頭會意。上前給蘭陵見了禮,擰了老四耳朵拉回家去,望了兩人的背影,蘭陵理所當然的站了我邊上。

“還就應了你的話,都敢上來堵門了。”蘭陵笑吟吟地旁邊耍著花腔,“官商勾結欺壓百姓地事情,咱‘幬縣伯’可是兩難啊。”

“幸災樂禍?”自古官商勾結就被世人詬病,是大忌。怎麼說我是算官家的人,大小有點勢力,和陳家雖是親家。可一旦牽扯起來在這個事上處理不得當,一旦被人家抓了痛腳,不管是什麼原因,那就坐實這個官商勾結地話。“勾結是不假,你哪個眼睛見我欺壓百姓了?”

“這話不由你說,眼前這個情景,有心傳話地就能扣個欺壓百姓的帽子來。由得你去分辨嗎?你不是耍橫耍習慣的人,又是做學問的宗師又是兵法家的。名聲一大把,還不敢抹了臉耍二桿子,可是為難了。”蘭陵瞄了我一眼,拉我朝遠點的樹下陰涼站上。

“聽明白了,”我點點頭,“你是暗示我轉型,走二橫路線?說實話,就給這些人打出去。誰能把我咋?打死都不怕,他們以下犯上在先,官司上就不佔理!”

“哦?”蘭陵聽罷笑了起來,“看來真是動了氣,少見的很呢。打打殺殺的你不在行。就別叫喚了,就現在這個樣子蠻好。威不是這麼立地,堂堂伯爵打人家幾十個商戶,傳出去丟人。”

“我也知道。可我又不敢打人家公爵……”無奈的一攤手,“這事情肯定是有人指使,沒撐腰的,這幫雜碎還不敢跑來吆喝。”

“奇怪麼?”蘭陵淡淡一笑,將我朝家裡拉去,“你家這次頭冒的高了,從開始禁酒的時候就沒思量周全。旁人才不管你是什麼個打算,從給朝廷送了蒸酒秘法開始。就有人看不過眼了。”

“我獻秘法,他們憑啥看不過眼?”

“你獻你的,別人只當你是敗家子也罷了。可偏偏就你家上有了獨一份釀酒的特權,人家怎麼想?明顯是和朝廷作了交易嘛!別以為有了軍方的訂貨,拿住了朝廷地心思,你就能高枕無憂。梁、程、秦,這三家能幫你打人,哪怕殺人。可他們幫不了你樹名聲。人家不壞你基業,就壞你名聲。你能怎麼辦?”進了家門,蘭陵朝自己的侍女過去低聲交代幾句,那侍女應聲而去。“你且忍幾天,看來讓你獨家經營了釀酒不是好事,反而害了你,為倆錢不合算,終究不是個長久。你也別忘心裡計較,沒人想和你結仇,後面指使的人也不用朝深裡挖,無非就是你擋了人家財路而已,誰家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