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頭,這我承認。這麼大傢伙就是一千五百年後弄過來都不容易,還高高的架了堤壩上,老祖宗的本事不是我這頹廢大學生能比擬地。

水聲越發大了,春末的黃河異常雄壯,總覺得這浮橋隨時有被沖垮的可能,揪心,屏住呼吸,身後的牲口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險,一行人悄無聲息的攀了粗大的環鏈在浮橋上挪動。兩岸的春雨讓河水絞起了丈餘高地泥漿子,河水帶了呼嘯聲在腳下奔騰,騰撲起來地水霧裹了刺鼻的泥腥讓人呼吸困難,翻動地旋渦和水勢帶動了周邊的氣流,飈起的狂風吹的衣衫喇喇作響,裡餘的河道朝出視線範圍,一望無際的土黃色讓人眩目。

還好,蘭陵已經過去了。她怕水,不知道怎麼捱過這麼一段的,曾經過橋無數,可這次不同,能感覺身上的汗水如瀑,衣衫已經貼了身上,被河道上的強風吹的打哆嗦,越到中間卻難以控制自己的心情,河水撞擊的轟鳴震耳欲聾,每一步裡都頂著攪起的泥霧,水流的衝擊讓浮橋擺動的頻率越來越大,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走完,馬匹已經有點慌亂了,河工們緊張的吆喝聲讓人神經處於崩潰邊緣,隨時都可能失控。

謝天謝地,掙扎中不知不覺的已經踏在河南道的轄區,關中人沒經過這場面,一行人軟泥般的癱軟在河堤上,有哭的,有笑的,有呆若木雞不發一聲。有咬牙切齒無規律抽風,我算好的,保持風度沒倒下,靠在龐大地銅牛上喘息,無意中發現遠處官道上蘭陵的馬車正緩緩啟動。不由笑了,她操心我,一直這邊等我過來才走。

短短几天,連續兩次死裡逃生的感覺簡直太奇妙了。這才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才出了關中而已,不知道後面還會有什麼經歷,再下來就是我和蘭陵一起來面對了。

兩人一直離的不遠,蘭陵住的是行宮,我們住的是行館,級別上的差距讓人覺得這年頭就是高官出行也是個苦難地差使,洗澡換衣裳。飯量隨了黃河上的經歷猛增,一點都不在乎飯食是否可口,能活著吃東西就是個幸福的事。

蘭陵有安排,飯後派人過來慰問我們一行的疾苦,作為首腦人物我理所當然要有個表示。要謝長公主掛懷,隨了蘭陵的手下去行宮回禮,當然二娘子同志受過我批評後就很本分了,見我沒讓他去也樂得偷懶。和新結交的朋友跑黃河邊重溫心境。

“咱倆也去,”蘭陵軟在榻上笑,忽然拉過我依偎上來,心有餘悸道:“今天可嚇死妾身了,滿都是黃泥漿子,老想著掉下去可怎麼上來?沒心思領略其中的意境。”

“看你膽小的,我可是一路昂首挺胸過來地,中間還做了不少詩。”挺挺胸膛。豪邁的拍拍蘭陵脊背,“你懷孕就少跑路,累一天早休息。等回來時候我領你過河。”

蘭陵捂我懷裡咯咯笑,臭道:“說的,妾身一直在道上給你操心呢,見你半死不活的爬過來才走。不嫌丟人,一群老爺們在堤壩上鬼哭狼嚎,沒見把人家拉鹽的那隊人嚇地都不敢過河。”

“拉鹽的?”沒記得這邊有拉鹽的車隊。可能過來時候嚇傻了。來不及管別的。

“解州地鹽就是從這裡運長安的,這銅牛就是拿鹽稅修起來。這邊是水道最平穩的地方。可妾身覺得一點都不平穩,若不是對面派了有經驗的河工來,我才不會上橋。”

太幸福了,公主待遇就是不一樣。我們就沒這麼好禮遇,還是自己僱傭的河工,還得走過來,太可憐了。

“就這裡歇兩天再走吧?”

“啊?”這還沒開始就打算歇,有點過分。“到了毫州在歇,這過來就一路平坦了,歇個什麼勁?”

“妾身不想進洛陽,直接繞過去,能節省不少時間呢,正好在這邊走走看看。明天你給那幫人都打發了,讓他們去報信,咱們慢慢朝過走。”

蘭陵拿了個地圖過來翻看,中間安排的細緻,該到什麼地方看什麼風景,吃什麼小吃,拜什麼廟宇都清清楚楚,至於大都市能不進就不進,免得人多眼雜的又是招待又是拜會的。

不錯,很合意,還是蘭陵安排地周全。回去就給三十三人都交代,該去淮南的趕緊過去操辦,該去嶺南的也趕去報信,我則打算沿途考察下農作物的種植情況,展開全面調研,只留二娘子陪同即可,明天開始大家一拍兩散。

蘭陵做不到我的水平,畢竟長公主出巡,各州各道上有了通知,下榻的地方也有合理的安排,適當的精簡一下可以,單人出遊可能性為零。

她前面走,我和二娘子後面遊山逛水地跟著,微服私訪嘛,就我這樣子。反正二娘子在跟前打個群架沒問題,光看身材長相就沒人惹他。

很愜意,這下方便多了,蘭陵不時地任性改變行程也由她,洛水邊上泛舟,未來的龍門大佛下我給她講解佛像地模樣,地上畫個豬頭代替佛像,主要都是耳朵大,**不離十了。

一上一下的看佛窟,按了記憶中導遊的講解段落張冠李戴,蘭陵越聽越新奇,“你真來過?”

“那還有假?這一路去嶺南,我熟悉的地方多了,別說這,廣州我都熟。就連雷州半島上都算我主場。”得意啊,佛龕裡沒人看護,沒有後世那麼嚴格的文物保護措施,抽了腰刀就給個小佛像腦袋砸下來揣了兜裡,這往後就是值錢貨,代代相傳的傳家寶。

蘭陵氣的抽一巴掌過來,“還回去!”

“不,”前面正開鑿新石窟,好些工匠在,蘭陵這麼大聲吆喝就不怕我給人家抓住打死?“我回去供著!”

“都你這樣子誰還敢造佛窟?快還回去,遭天譴。”蘭陵背身擰住我,給佛頭掏出來小心的放了斷茬上,指了指周圍問道:“丟人不?”

“啥?”

“這裡開鑿佛窟百多年,戰亂上都沒人和你這麼幹,都你這個想法這邊早就被砸平了。”蘭陵氣的狠掐我幾把,朝階梯下推搡,“下次不帶你一起看景緻,當響馬的材料!”

怪我麼?蘭陵這話提醒我,趕緊抽了佩刀在石窟邊上刻畫,王修到此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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