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操之過急(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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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無頭不行,頭太多亂行,一直搞不清九頭蛇是這麼運作的,這神話編的有點不符合常理。身為成熟老男人得知道怎麼樣讓這個家變的有凝聚力。王家的戰鬥力不是靠團結友愛產生,而是在王子豪大人竭盡全力的穿針引線下貫穿了家庭重要成員的利益交集才得以維持至今,極具挑戰性。
王大人說要有光,於是二女把燈點著了;王大人發現光很好,就把年度報表翻開了;穎跑來製造緊張空氣,質問南晉昌的報表為何因人而異,資產損益表裡竭盡所能的混淆資料是什麼意圖。
石破天驚!一派專業術語,嚇的我和二女面面相覷,不知該怎麼應付,防恐演習中從未演練過的狀況。她什麼時候能看懂這些的?一直以為,穎對帳務的理解僅僅停留在有借必有貸、借貸要相等的入門層面上,今天中的什麼邪,註冊會計師附體了?
“行騙多年了吧?”穎小鼻子小眼的瞥了我一眼,矛頭直向二女飈去,“以為我什麼都不懂吧?做假帳做到家裡來,南邊的收益私自捲走多少?打算拿了賬面上的進項另立門戶了?”
二女吃了一噎,不動聲色的朝我跟前挪挪,又被穎單獨扯出來眼對眼的質詢。
“的確,帳記的有點怪怪,”趕緊給帳表支起來搖頭晃腦岔架,回身拍了二女一掌,“二女,你拿了帳本去老四房裡核對下,核不準不許回來!”
二女得令,鞋都沒來及勾,一溜煙跑出去,偌大個炕頭上就剩下研究軍報的王將軍與皮笑肉不笑的王夫人,王將軍說要有水。王夫人無動於衷。
指了南詔的邊防文書信口開河道:“看,前線的將士們乾的不錯,蘇定芳老將軍已經半推半就的連下百濟兩州,那邊多次派人求和了。”
“那是,總比有人半推半就地謊報軍情好些,”穎從自己的寶箱裡取出王家總帳,好整似暇的放了炕桌上翻開,一臉天真的問道:“夫君。您尊為雲麾將軍,若有人謊報軍情該是個什麼處置呢?”
“這個……一般來說就臭罵一頓,若再嚴重些就臭罵兩頓,”撓撓耳根子,傻笑兩聲,“你夫君這雲麾將軍來的沒名堂,就不用為難了。其實這帳務和軍務一個道理,完全可以忽視過程。只要結果對了就好,是這個道理吧?”
穎恍然大悟的一合掌,“哎呀,兵法大家說出的話果真不同,遭謊都遭出兵法來著。橫豎只要結果,那妾身先給自個吊死了,省得三五十年後九斤他們費事。”
“要幫手不?”自個喊丫鬟沏壺茶來,親手給穎倒了杯送了手裡。惆悵道:“與娘子餞行,一路好走。”
穎氣癟了,伸腳胡亂踢騰幾下,又給丫鬟喊來吵著要廚房衝荸薺粉敗火,然後就掐我脖子輪圓了在脊背上擂,沒點主母的樣子。
只當捶背,小胳膊小手地,打完她先累。累了正好叫二女回來睡覺。沒辦法,自個不佔理,揪了短處上就得老實點,免得遺禍他人。
“木頭!”穎打幾下見我不吭聲也沒趣了,推幾把也推不動,惱道:“等夫君分辨呢。”
“被拿了活的,還分辨個屁。”無奈一攤手,“今你佔理。殺剮存留悉聽尊便……哦。對了,吩咐廚房也給我衝碗荸薺粉。多加點果乾。”
“想從夫君這邊佔理可不容易呢。”穎見我擺死豬架勢,無可奈何的拉靠枕半躺在一旁,“早清楚您和二女什麼打算,妾身又不是不講理的人,問又問不得,打又打不動,整日裡裝傻都裝的不順心。既然是家裡的事,就不能和妾身說說?”
“你也沒和我說,你先坦白,什麼時候開始查賬的?”
“還用查?”穎氣笑了,“妾身可是商人家的出身,到王家這麼些年,翻帳怕比胡賬房都辛勤。以為換了個記賬地法門就能瞞天過海,前後這麼些年再看不懂可就白活了。今次抓活的,趕明又抓活的,就為了朝南邊撒那麼些錢而已,家裡的錢您想怎麼使喚都不過,可瞞了妾身總不好。”
“沒多少收益,”咧個嘴不好意思的乾笑,“談不上收益,三、五年裡都是鋪墊,十年上能陸續回來點就不錯,若朝廷在那邊沒有大動作地話,二十年裡都不定能回本。”
“那屯門呢?”穎不可思議的看著我,探望偏癱患者那種眼神,“連屯門那邊的信都是假的?為哄妾身高興?”
“那不至於,屯門是真地。可總體上不是屯門一處,好些地方至今還鬧野人,說不來是什麼情形。”說著從箱子裡扒拉出張簡易地圖來,指了幾處靠近海岸線的有待規劃地點解釋,“不盡然都是南邊,隨了往後海運越來越寬敞,沿途水路便利的地界都會逐漸繁華起來,現如今無人問津時候好歸置,等往後怕輪不到咱家插手了。再有,九斤他們往後大了,京裡能不能出頭還是兩可,總有個養精蓄銳以圖後勢的地方才是。”
穎表情漸漸緩和下來,通情達理的點點頭,“話雖如此,可動作大了不免讓人警覺,問起來到落了不是。”臨了輕嘆了一聲,“可別小看了旁人,如今人是越來越聰明瞭。”
是啊,儘管說不出個所以然,可下意識裡覺得周圍的人都變的聰明起來,沒有以前好糊弄了。
穎擔憂的問題我早考慮過,勝兵先勝而後求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意思很扼要,先謀而後動,不打沒把握地仗。
戰場上如此,人情上亦如此;做人、理家、產業經營上更該如此,王家主要成員要盡力作到這一點,這才能保得長久;當然,這需要我竭力樹立個榜樣出來。不存在動作大小的問題,整個過程幾乎都是透明的。和蘭陵商量過。和李義府也探討過,與劉仁軌還長時間辯論一次;主題是發展大唐南部的重要性。甚至還寫過一篇長達三萬字的論文,從地理山川結構到地方特有資源的利用價值,以一種偏激不合實際地愛國形式出發,讓眾人覺得既有一定道理又難以全盤接受,而王家則擺出要以身殉國的架勢作先行者,很可敬。
沒人有想法,劉仁軌還因為這個勸過我。說我地意圖是好地,為國為民不惜犧牲家業也值得稱讚,可絕不提倡這種二百五的愛國精神;大唐要舉國昌盛,南邊也一定要繁榮起來,但如今還達不到這麼個條件,不可操之過急。戒驕戒躁腳踏實地才是做臣子地本分。
“掙錢為什麼?”
劉仁軌被我問的一楞,看模樣在暗自盤算自己的家產,對於才有點閒散銀錢用地劉家來說。我這個問題過於深奧。
“劉學監不忙答覆,這個問題在下也沒有考慮透徹。”年前一次重要的工作會議後,和劉仁軌閒聊間我忽然靈機一閃,“不瞞劉學監說,這些年王家的確置辦了些家當。不偷不搶不貪贓徇私。家裡日子也過的舒適,錢用起來也沒有負擔,莊上農戶的生活也一年強似一年,這沒錯吧?”
劉仁軌點點頭。他對於王家的積累模式還是比較讚賞;除過花露水外倒也符合利國利民的說辭,沒太多能挑剔的地方。至於劉家莊上那個造紙作坊也是從側面瞭解王家地一扇視窗,這些年來劉仁軌逐漸認識到造紙作坊對地區發展所做的貢獻,先不論有多少人透過紙張得到了多少知識,光解決農戶在農閒時間裡的收益問題就是有目共睹的,康泰安樂的日子就是愜意。
“在下自認沒有聖人地覺悟,可吃飽穿暖之餘還剩下那麼點良心。王家沒到錢多去糟踐的地步,但拿出一部分回報社會的能力還有。”伸手在炭盆上烤了烤。熱呼呼,炭盆上支了個鐵架子放了兩塊饃上去。
劉仁軌笑了,老頭最喜歡屬下這種心態,尤其我這種高幹出身的紈絝子弟能在他地影響下變的坦率樸實,難能可貴。也學了我的模樣烤了條鍋盔,屋內飄溢著饃香,倆人彷彿農家小院裡拉家常的氣氛。“子豪所謂的回報社會何解?”
“上至當今聖上,下至黎民百姓。這就是所謂的社會。與朝廷無關。與政令律法無關,與聲名身家無關。”將焦黃的饃片翻了個身。味道真香,我就愛吃這個,與樸素無關……“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再幹淨地財富也伴隨著一個索取的過程。而這個索取的物件就是整個社會;上至聖上,下至黎民,涵蓋面非常廣。”說著捻了塊烤好的饃塊,手腳麻利的拍拍上面烤焦的部分,熱騰騰掰了一塊遞給劉仁軌,不經心的模樣淡淡道:“不知道別人有沒有這種想法,在下也不具備滴水之恩當報以湧泉的胸心;可多少拿出來一些表表敬意地念頭還是有地。”
儘量把口氣放平和,缺少雄心壯志又不乏坦誠良善的那種情操,這最合劉仁軌地口味,不做作,樸實無華的報國之心,超越真實的真實。
劉仁軌撫撫抬頭紋,欣慰道:“十年上的功夫,油頭油腦的那個王子豪終究長大了,怕有十年了吧。”
點點頭,看劉仁軌這表情有佔我便宜的嫌疑。官階來說本來只高我半級,卻恬不知恥的擺出一幅老爹的架子,還是那種恨鐵不成鋼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