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好說,大船就難辦了。” 張馥在抽水機跟前蹲下來,用力將木桶放倒,“關鍵是作不大。”說著搖了木柄空轉起來,隨了轉動速度加快,裡面的木板擊打桶壁轟隆作響,“不耐用。木頭泡水裡時間長了容易朽,一旦離了水又容易乾裂。小點還好說,越大越容易出問題。”

“把域外帶回來的原型給我看看,我想知道這玩意在船上是怎麼工作的。”面前這玩意明顯是給他家荷塘量身設計的,看起來很吊,可放了船上不一定比現有的排水手段強,還得看人家專業產品。

張馥很納悶,見我迫切又不好推辭,當晚就親自帶人將個大傢伙拉了王府裡,往院子裡一擺和口棺材似的。

研究半天,沒什麼新意,唯一不同就是這棺材裡的幾處傳動裝置是金屬零件,也有限地很,能比木頭的耐磨些。

“要換成銅件的話是不是耐用些?”叫下人點了圈燈籠照明,吩咐張馥帶來的幾個人幫忙把抽水機拆開,“搖臂和這條主軸換成銅件該不是太難吧?”

張馥皺眉搖頭,“一旦著手改良,又打算換了銅件上去的話,怕不是個小開銷。現在工學裡人手有限,軍備上幾處都是大開銷,實在沒多餘的精力來搞抽水的玩意。”

“這有什麼難的……”話一出口趕緊打住,語氣過分了。這不是二十一世紀,以現在地條件搞這個地確費力,不光是換幾根金屬零件的問題,一旦用了船舶上就是救命地機械,不反覆測試個千百次沒法定型,這不但要開銷,籌工籌料就夠工學裡忙活一陣。看張馥有點悶悶的,趕緊道歉,“對不起。我失態了。幫我作個規劃,看需要多少合適的人手,大約預計個開銷出來,不行就放了東邊航海學院那邊搞。”

張馥立馬變的不好意思,回禮道:“不敢,不敢。既然是送了工學來的,那就沒理由再推給別家。人手嘛,您既然這麼看重。小弟不妨親自負責,雲家倆學生正好能跟了小弟在工學裡開個眼界。至於開銷,您知道臘月前已經將明年地預算報上去了……”

這沒問題,我和張馥都在同一個老闆手下混飯吃,咱蘭老闆有個好處,錢多。張馥趕緊回去整理追加預算備案,我去蘭老闆家裡通關節;至於勞工謝寶嘛,懶的看他。由他自生自滅算了,這傢伙不需要人權。

要人權有啥用,抵不上抽水機來的實在。從多年前失事的兩條大船上得到的教訓,大艦有大艦的好處,可相應的問題一直沒有得到妥善解決。一個是艦體構造的改進,再就是提高排水地效率。

早在隋朝時候,就已經採用半密封分倉結構的船體來提高艦船的安全性,隨之而來就是在遇見大風浪時排水不及時的話會導致船體難以保持平穩。排水問題成了造船業一大瓶頸。若能加裝更高效抽水機具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船體會造的更大,有能力行駛到更遠的地方,而這遠洋收益也更豐厚,豐厚的回報會刺激造船業高速發展,而王家……當然,內府會變得更加貪得無厭,良性迴圈又開始了。

經過我一番循循善誘。張馥終於明白抽水機地價值所在,頻頻點頭,不住讚歎,總之表現的很熱切,至少讓我覺得他在努力讓自己熱切起來。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我先笑了,抬手給他斟上一杯,“說起來好聽。細想想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至少大多數人還體會不到海這東西帶來的好處。”

張馥一飲而盡,點點頭。“至少小弟就感受不到。雖說這些年外洋裡帶回來不少稀罕物件,跑海運的一個個都肥的流油……”說這裡趕緊朝嘴上一堵,尷尬地咳嗽起來。

“咳嗽什麼?又沒說錯。王家就是靠這個才起來的,滿世界都知道。”擺擺手,笑道:“沒大道理解釋,就如今來看,除了賺錢沒別的用途。抽水機具自然沒有那個勁弩來的紮實,別說你看不上,連我都看不上。可過些年就不同了,一百年兩百年說地久,五十年上就知道厲害,往後張馥這名字得千秋萬代的受人膜拜,不光大唐的人,是人都膜拜。”

“啊!”這話讓張馥一個機靈,表情就好像一泡尿憋到半路上忽然失控,即爽又難受,難以面對後果又想假裝不認識自己的樣子。“您說笑了,小弟何德何能……”

舉杯悶了口,“全當我說笑。哦,對了,你水性如何?”

張馥搖搖頭,又覺得否定的過於倉促,小心問道:“小時候掉池塘裡算不算?小弟是自己爬上來的。”

“也算吧,你的航海之夢就是從那個小池塘裡開始的吧?後人寫《張馥傳》地時候得給人家些素材,這樣才能寫的精彩。”

“什麼夢?”張馥有點跟不上節奏,老實道:“自從掉那麼一次後,倒是老作噩夢,每次醒來……醒來……都有水……”

“這麼看來你水性的確過人,的確有漂洋過海的雄心。最近不做這夢了吧?”

“……”張馥感覺自己被耍了,一臉委屈的笑了起來。

“別笑,八字沒一撇就樂成這樣,”伸手作了個收的動作,轉了轉酒杯,緩緩問道:“你和雲丫頭到什麼地步了?”

“啊?”張馥張著嘴,像塞了塊青磚進去。

“有沒有進一步的打算?年齡都不小了,姑娘要不那啥地話,你打算怎麼安置人家?”不是我八卦,對雲家也沒那麼大好感,可雲丫頭到底是我從火海里救出來地,看了她一天天長大,就衝那聲王家大哥都不能看了姑娘受罪。

“沒想過……”張馥有點蔫,不甘道:“其實也想過。”

“到底想不想?你想,還是人家姑娘也想?”

“想啊,我想啊。”張馥懊惱的給酒壺端過去,對了壺嘴猛吹幾口,“可不能不顧人死活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進了張家那還有她的活路。雲姑娘愛朝田坎上跑,愛站了風裡雨裡朝河沿上望,日頭底下連巾子都不扎的人,到張家穹了院子裡聽我娘訓導麼?”

“丫頭是什麼意思?”見張馥失態,拍拍他肩膀安慰道:“這得看人家丫頭是不是願意和你回去過發黴的日子。你不能因為愛惜人家就搞的自個多有犧牲精神一樣,人家要願意到張家呢?願意聽訓導呢?”這不是胡說,的確有願意這麼幹的人,還不少。畢竟能嫁到張家是個榮光耀祖的事,在國公府裡當媳婦,孃家幾代人都跟了沾光,連雲家被燒死的倆老傢伙都能在黃土下得個相應的封頭。

張馥苦笑起來,“雲姑娘怕是有過這想法。她真願意的話,小弟也拼了這些年的孝順名聲打算和二老扳扳這道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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